眼見著小海豚氣勢洶洶地護著自己的鴨子,漆黑澄澈的眼睛睜得溜圓,一副緊張得如臨大敵的模樣,海怪們忙四散退開,七嘴八舌地哄道:
“崽彆怕,我們不搶你的鴨子!”
“就是,海星跟你開玩笑的,這木頭鴨子簡直好看死了!看看那讓人驚豔的顏色!優雅的身形!”
“沒錯,我看了都羨慕得不行!”
“崽的眼光真好!”
……
一連串的讚美直把沒見過世麵的小海豚砸得暈乎乎的,一時間被誇得飄飄然,傻乎乎地跟著叫喚起來,仿佛家長們誇的是自己。
“長老不說我的鴨子醜,我就不發脾氣。”小海豚認真地說。
海怪們的心都化了,還有什麼不答應的,一疊聲哄道:“崽的鴨子最可愛了,誰敢說醜?就滾出……呸!就不準吃飯!”
冉木這才不好意思地蹭過去,挨著變大的海星蹭了蹭,內疚地說:“我不是故意凶長老的,對不起。”
虎頭鯨遊過來,腦袋頂了頂小海豚,把冉木駝到背上,粗聲粗氣地說:“你海星長老才不會介意,他自己就是個毒舌,早習慣了。彆放在心上,崽該睡覺了。”
“我不想睡覺。”冉木小聲抗議,“總是睡好久,我不喜歡做夢。”
“天快黑了。”海龜遊過來,和藹地說:“冉木要做早睡早起的海豚才行。”
“那好吧。”冉木不情不願地答應,拖著鴨子被虎頭鯨帶走了。
留下來的海怪們看著海豚小小的背影,都有些不忍,良久沒有說話。
冉木小的時候其實是很少撒嬌鬨脾氣的,他的父親因為血緣的關係對他並不如何親近,每天和小海豚說過的話都不超過三句,有時候十天半個月地一聲不吭。
小小的海豚寶寶每天追在灰色的成年海豚身後細聲叫喚,卻得不到一點關注。
母親早逝甚至從沒見過麵,冉木要得到食物隻能自己去捕魚,好在他是半隻海怪,整天張著小嘴巴到處咬,吃錯魚蝦也不會鬨肚子,隻是偶爾吃撐了難受,就會委屈地小聲喊“媽媽”。
海怪們見到他的時候,小海豚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呆地浮在海麵上,安靜地遙望著陸地的方向,據說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告訴過他,有一天媽媽會從大陸來到海洋,跟他們重逢。
海怪們有心把他帶回去自己教養,又苦於名不正言不順,小海豚的心都在爸爸媽媽身上,始終不願意跟著走。
直到他的父親獨自離開墮神海,冉木便開始陷入頻繁的漫長睡眠,海怪們心疼他年幼,時常帶著小海豚一塊出去放風,給他食物,哄他睡覺。
儘管如此,冉木睡眠的時間還是越來越長,醒著的時候也不叫喚,就傻乎乎地發呆。
“那時候我以為,崽再也不會撒嬌了。”
沉默了許久,水母首先打破了沉默。
其他海怪聽到這話如何不知道水母是什麼意思,珊瑚也出聲說:
“是這樣,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次回到大海,冉木又變得跟正常的崽一樣,活潑好動、撒嬌任性,發完脾氣還會道歉。”
沒有人知道他們麵對著這樣的冉木,心中的欣慰與感動有多麼深厚。
而讓冉木再次變回正常小海豚的那個存在……若說海怪們一開始還有些猶豫不決,今天看到冉木帶回來的那隻鴨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海星安靜了半天,突然說:“我看,要不然就讓沈風骨把崽認回去當兒子算了。反正崽失憶了不知道他們結婚了。”
眾海怪頓時齊齊噴了口氣,大聲吼道:“沒門!”
當老公,可以,想當爸爸,不行!他們可還沒死呢!
***
與此同時,江城香榭麗舍大酒店的頂層,蘇遇白的專人套房中。
身著法式複古收腰長裙的女人正懶懶地倚在沙發上,纖白的手撐著扶手,正托著腮靜靜地打量對麵臉色蒼白的金發少年。
須臾,她直起身,低頭看著自己剛剛做好的指甲,慢聲說:“就這點挫折,你就受不了,枉你在沈風骨身邊待了那麼多年。”
“少說風涼話,換作你,還不一定能撐這麼久。”蘇遇白握緊拳頭,臉色不善。此刻少年臉上桀驁不馴的神情,跟此前沈風骨見到的靦腆模樣,天差地彆。
“我的劇情時間又還沒到,不急。”女人嬌嬌地笑了一聲,饒有興味地看著少年,“你說白月光死了,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可現在沈風骨的心還是不在你身上,你確定……他真死了嗎?”
“你說什麼……”蘇遇白臉色煞白地抬起頭,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彆想套我話。”
“好極了,那我就等著看好戲。”女人說著優雅地站起身,理了理裙子,邊往外走邊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讓他活著待在沈風骨身邊。”
蘇遇白聞言猛然站了起來,剛想出聲反駁,卻見房間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