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不後悔。”
“咕咕。”
“說人話。”
寧星紀從他肩膀上一躍而下,斂起雪白的翅膀,落地時恢複了人形。
她拍拍胸口,豪氣乾雲道,“老子不乾賣友求榮的事,你們損失的金幣老子也包了!”
反正她已經把一千金幣的損失翻了數倍掙了回來,這次副本怎麼算也不虧,嘿嘿嘿,有個冤大頭侄子真好。
側頭對上她充滿慈愛的目光,楊宜安沒來由的感覺背後一涼。
山高露重,晨霧繚繞。
穿行在稀薄的霧氣間,沒走幾步裙角褲腿便讓草叢上細細密密的露珠打濕,濕漉漉的,緊黏在皮膚上。
寧星紀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和楊宜安幾人說說笑笑,眼角餘光無意間掃過牆角的茂密草叢,發現有亮光一閃而逝。
嗯?什麼東西。
她拎著裙擺快步走到牆角,用手裡的折扇撥開草叢。
一瓶喝去大半的塑料瓶裝酒精飲料靜靜躺在草叢中,方才的亮光,是陽光照射在它的鑽石形玻璃瓶蓋上,折射出來的。
“放肆,你們竟敢亂丟垃圾!”
寧星紀翹起蘭花指,捏起了那瓶飲料,龍顏大怒,“寡人的大好江山都是被你們這群不懂環保的人給毀了!”
跟在後麵的小分隊成員連忙擺著手,為自己辯解,“這不是我們丟的。”
楊宜安也幫著解釋了句,“他們軍種特殊,有規定是不能飲酒的。”
寧星紀“嘩啦”一聲展開折扇,遮住下半張臉,眯起眼睛細細打量著手裡的瓶子,“哦,那這個道觀事挺多的。”
這種塑料材質的飲料瓶,不是小分隊丟的,那就隻能是之前來這兒進行任務的玩家遺留下的。
楊宜安有晨起後去洗手間的習慣,揉著有些不太舒坦的肚子同寧星紀講了一聲,便跟著小分隊成員去了最近的露天茅房。
空蕩幽僻的院落裡,隻留下她一個人。
抬頭望了望碧空如洗的藍天,寧星紀環顧四周,在一顆枝繁葉茂的樹下發現塊石墩子,走過去,取出小手帕揮揮上麵累積的一層厚厚灰塵。
剛想坐下,忽地聽到了陣若有若無的朗誦聲。
寧星紀扶扶耳旁怒放的凋零花,心裡有些好奇,循聲走了過去。
這座古樸幽靜的道觀在外麵看著還不覺得,內裡彆有洞天,空間很大,行過數條古樸曲折的遊廊,又穿過幾個偏殿,才找到傳出朗誦聲的建築。
是一間小小的偏殿,隱藏在茂密的樹叢內。
這是道觀裡的學堂。
一位發絲青白交雜的矍鑠老道站在台子上,手裡握著細長的戒尺,正在搖頭晃腦教導下方的黃口小童識字。
寓教於樂。
年歲太小的孩子自控力太差,很難集中注意力聽講,老道拿著本封皮破舊的古書,借用書裡的故事來教導他們識文斷字。
他現在正在講述的是“鶤”與“大世”的故事。
“鶤”乃上古奇獸,鳥翼而魚身,性好音樂,恒遊於江淵,見其邑大水。
數千年前,它在世間遊曆,遇到了當時赫赫有名的琴師大家——
大世。
誌趣相投,互為知音。
悠悠三十載,彈指一揮間,鶤忽覺好友已鬢生白發,不禁心中淒然,暗自垂淚。
這一哭可不得了,諸國化為一片水澤,死傷無數。
琴師大世心懷天下,是大愛之人,告彆鄉親,獨自坐著飄搖小船曆儘千辛萬苦劃到鶤居住的深涯,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個巨大浪頭撲來將小船掀翻。
大世淹死在了水中,他的琴則順著水流飄到了鶤的身旁。
知音因自己而死,鶤悲不自勝,嚎啕大哭。
天上的雲彩因為它的哭聲破了一個大洞,天河之水落入人間,大地化為汪洋,人間生靈塗炭。
幸存的人們站在山巔之上,呼喊問詢鶤如何才能不再哭泣。
鶤答,隻有大世的琴再次響起,它才甘願止住哭泣,在大世琴音裡陷入沉眠。
“……人們很為難,大世琴有靈,自主人死後便再也無法發出聲音,——誰在外麵?”
老道話音一轉,發現了窗口偷聽的寧星紀。
屋內的小鬼頭齊齊扭過頭,好奇的看向窗外。
他這個故事講的抑揚頓挫,引人入勝,寧星紀聽得入了神,不知不覺間就挪到了窗口。
“嗨,早上好。”
她一點也沒拿自己當外人,神情自若的起身朝屋內的小鬼頭擺擺手,而後看向講台上的老道,催促著,“道長,還差個結局沒說呢,繼續啊。”
老道眉頭一皺,氣勢洶洶的舉起了戒尺。
寧星紀被趕了出去。
喪著一張臉站在遊廊上,她拔掉頭發上沾到的枯草葉兒,猶豫著要不要再偷偷溜過去。
故事還差個結局。
聽不到的話就好難受,抓心撓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