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淒厲,響徹雲霄,驚起林中飛鳥一片。
寧星紀被自己的臉嚇到了,慌忙將手中的小鏡子甩飛了出去,“臥槽,怎麼會這麼醜!”
在水裡衝洗、浸泡、攪和了那麼久,她身上的顏色都掉光了。
眉毛和眼球都是冰冷的煞白,再怎麼漂亮的臉蛋搭配上這陰間配色也隻會讓人覺得驚悚恐怖,不怪那些村民嚇得屁滾尿流。
她捂著臉,僵硬地扭動脖頸看向神情淡然的書生,目露殺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書生彎腰撿起鏡子,用袖口擦擦上麵的灰塵,不急不緩的念了句佛偈,“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寧星紀:“……”
沒聽懂。
直接問是什麼意思的話,會不會顯得她很沒文化?
淦!
這些神神叨叨的文化人,最討厭了。
四目相對,皆是默不作聲。
直到,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打破了兩人間怪異的氣氛。
一身遊俠打扮的年輕男人,胡子拉碴,肩上背著把班斕獸皮包裹著的弓箭,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寂靜的村落。
他手裡拎著壺酒,小麥色的臉頰泛著酡紅,醉醺醺的,明顯是喝大了,直到走到寧星紀跟前,他努力的瞪大眼睛,這才發現麵前多出了兩個大活人。
遊俠迷離的目光順著雪白的裙擺一寸寸上移,待看清麵前人慘白的麵龐後,立即嚇得汗毛倒豎,酒也醒了大半。
他一個生疏的鷂子翻身,退到一旁,慌忙拔出腰間鏽跡斑斑的長刀,“呔,哪來的妖魔鬼怪,速速報上名來!”
“!!!”
寧星紀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眼底升騰起熊熊怒火。
嚶。
太過分了,好沒禮貌。
看老子今天啷個收拾你個瓜娃子!
她虎著一張臉,扭扭脖子舒展身體,毛絨絨的虎耳從濕漉漉的白發間探出頭。
臥槽!
遊俠驚恐萬狀的看著麵前大變活虎的一幕。
他想逃,奈何腿軟。
“啪”
酒瓶從手中脫落摔落到地麵上,四分五裂,酒香四溢,來不及心疼,遊俠扭頭拖著虛軟的雙腿,半爬半滾的想要跑路。
寧星紀惱火得很,也顧不得裝逼了。
她胡亂邁動著不太聽話的四條腿,順拐追了幾步,後爪蓄力,一個虎躍騰空而起,將遊俠重重撲倒在地。
遊俠掙紮著爬起的動作僵在了原地,看著緩緩靠近的碩大虎頭,他嚇得心驚肉跳,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毛茸茸的圓潤虎頭慢慢湊到了麵前,看著它森白的利齒,感受到它喘息時撲在麵門的熱氣,遊俠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他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了很多。
有日益年邁的父母,有隔壁兒時扮家家酒的小青梅,有他未完成的宏圖大誌,還有白虎妖的牙挺白的,虎口裡的味道也是甜香甜香的葡萄味。
似乎是隻喜歡吃素的虎妖……
良久。
沒有等到皮肉分離的疼痛,遊俠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
緊接著,他耳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虎嘯。
“吼嗷——”
寧星紀傲慢的揚起虎頭,伸出毛絨絨的大爪爪,在表情呆滯的遊俠側臉上拍了一巴掌,印下隻紅彤彤的爪爪印,“小垃圾,你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嗎?”
“啊?你嗦啥?”
遊俠顫顫巍巍地伸出中指,掏掏嗡嗡響的耳朵,感覺自己好像是聾了。
寧星紀湊到他耳邊,超大聲又重複了遍,“你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嗎!”
這次遊俠聽清楚了,他哆哆嗦嗦的搖搖頭,“不知道,俺就沒進過學堂,不識字,或者你可以教我?”
寧星紀:“……”
可,她也不會寫。
不想暴露出自己其實也是個文盲的事實,她僵硬的轉移了話題,“這裡距離鶴首宮多遠。”
“鶴首宮是啥?”
“廢物!”
“俺從小就沒離開過家,阿爹阿娘不放心,這次來阿奶家是俺離家最遠的一次……”
寧星紀起身化為了人形,拍拍臟兮兮的手掌,“呦,還是個家寶男。”
書生理理身上的衣襟,緩步走了過去,“你們村落,最見多識廣的人是誰?”
“當然是俺阿奶……”
話還沒說完,遊俠看到書生的長相後,震驚地坐起身,“俺見過你!”
“我不認識你。”
“俺是在畫裡見過你。”
“畫?”
“在阿奶家的佛堂裡,畫上的人和你一模一樣。”
一樣?
這個詞成功勾起了寧星紀的好奇心。
逼著遊俠帶路,朝著村子裡走去。
村道平整寬闊,兩側的房屋使得都是富戶才能用得起的青磚紅瓦,還有之前在村頭看到的村民不論老少,都是膘肥體壯,臉色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