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說:“周老板,你老婆在我們手裡,趕快給我們拿五千萬過來,不然,我們可就撕票了。”
電話那頭很安靜。
安靜到心臟急速跳動的許盈全身都在顫栗。
無論之前她有多恨周衍,此刻隻希望他能救她。
如果他能救她,他之前對她做的那些傷害,她都可以原諒。
隻要他現在能救她。
“喂?周老板?”寸頭不耐煩。
終於,周衍開口了。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哦,那就撕票吧。”
話音落下,通話被掐斷。
寸頭懵了,許盈絕望了。
許盈以為周衍打掉她的孩子的時候,是她此生最痛最絕望的時刻,此生再也沒有比打掉她的孩子更讓她更痛更絕望的事。
她沒想到,現在的她才是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刻。
仿佛有一根針管插|進了她的身體裡,有什麼還固執地殘留著的東西一點一點地被針管吸了出去。
針尖在血肉裡絞動,將那東西吸出去的同時將她的血肉絞得稀巴爛。
她疼得撕心裂肺,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淚腺宛如乾涸了一般。
被掛了電話,寸頭罵了句臟話,踹了許盈一腳,“你不是說你是沈蔓綠?他為什麼不救你!”
許盈被踹了一腳,她趴到了地上,感受不到被踹的疼痛,隻感受到心臟撕心裂肺的疼。
她像一具沒了人氣的屍體,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寸頭說:“趕緊的,把人扔海裡去。”
那兩個人說:“彆啊,就算要把人扔海裡,也得先讓咱哥幾個爽一爽再說。”
說著那兩人就開始抽皮帶。
如死屍一樣的許盈忽然抬睫,“隻要你們不怕染上病。”
那兩人一愣,“什麼病?”
“艾滋病,”許盈,“我的確是沈蔓綠,但你們知道周衍為什麼不救我嗎?因為我和他已經離婚了。知道我為什麼和他離婚嗎?因為我染上了艾滋。”
“你又唬咱們呢?”
“我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瘦,還不明白嗎?”
那兩人見她瘦得如羽翼,麵容還死白死白的,的確有骨子久病的症狀,一時也有些猶豫。
“算了,隨便你們,隻要你們不怕,就來吧,反正我也要死了,有你們可以陪著我一起死也不錯。”許盈忽然一笑,笑容詭異滲人。
那兩人退縮了。
其中一人道:“老子就還不信了!”
忽然另一人拉住他,“萬一真有呢!你還要不要命了!少上一個女人又不會死!”
這時寸頭吼道:“算了算了,彆拿自己這條命給賠進去了,快點,趕緊的,把她扔海裡去!”
許盈被推了下去。
往下降落的時候,海風如刀片刮著她的臉頰。
海水從四麵八方灌進她的身體,蔓延到她頭頂。
海水衝入鼻腔,辛辣的窒息伴隨著漸漸稀薄的空氣越來越多強烈。
喉嚨灼痛,肺部燃燒,被繩索捆綁著的身體在冰冷的液體裡慢慢僵硬。
瀕臨死亡之前,許盈的腦海裡無閃過數張臉,最終定格在周衍的臉上。
她從未如此愛過一個人。
也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
年少初情,青澀淺淡,以為是陽光下的泡沫,易碎易散,卻在長達十多年的時光裡變成一種執著,在不經意間越發深刻。
這十多年的愛,像核桃,看似脆弱卻極其頑固,撬開它總要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鮮血淋漓,殼子裡的愛一點一點被踐踏,碾碎,直至灰飛煙滅。
到了此刻,空蕩蕩的殼子裡剩下的隻有極致的恨。
這恨,如淹沒她的海水,將她撕扯得四分五裂。
許盈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