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許盈敲著鍵盤,領導忽然叫她去他辦公室。
“我去簽單?”許盈問領導。
“對,你去,你很優秀,公司很信任你,上次已經談的差不多了,這次是去收尾,我相信你能行的。”
“我一個人去?”
“嗯,你一個人去。這次一定要順利把單子簽下來。”
許盈無法理解。這種重要的大單子,雖然是收尾,但也不至於要她一個人去。
上次領導表現這麼積極這麼熱情,這次他不是應該也要很積極很熱情地去嘛。
思量幾許,許盈問:“這次對方的負責人是?”
“還是周總。”
還是他?那領導為什麼不去?察覺出她的疑惑,領導笑道:“我這不是沒時間嘛,有其他事,本來也是要安排其他人的,但公司相信你,你一個人就夠了。”
許盈抿唇,“好。”
按照約定時間到達包廂,許盈深吸氣,“周總,您好。”
照例要寒暄幾句再進入正題,許盈直接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周總,這是我們公司的擬定方案。”
周衍的視線在她身上逡巡,她纖薄單薄地似風一吹就會散的紙片,眉眼間堆積著疲倦。
思及她為了趕著上班而不吃早飯引發低血糖的事,他肅色,說:“你不想活命了麼?”
許盈思維遲滯半秒,“你什麼意思?”
她的第一反應是他又不願意放過她了。前兩天還要給她賠古董的錢,今天又這麼說,神經質一樣的反複無常。
“你出車禍之後,身體不能過度勞累,否則身體會加速衰竭,明明知道不能工作,為什麼要工作,你並不缺錢。”
許盈有片刻的茫然,接著頓悟。
原來他所說的她不想活命是這個意思。她十分詫異。他這是在關心她的身體?
先不說她現在的身體已經不是以前受過重創的身體了,就算是,又關他什麼事?他又莫名其妙地來關心她的身體做什麼?還用這種責備的口吻?
許盈幾乎是要冷嗤回去,可是她還殘存著幾分理智,她說:“這是我的私事,就不牢周總掛心了,請周總還是看一下擬定方案吧。”
今天的目的是順利簽下合同。許盈滿目沉靜,斂下控製不住的戾氣。
周衍眉心緊蹙,“你並不缺錢,”說到這裡,他忖了下,“如果你覺得你缺錢,你之前拒絕的補償我可以再給你。”
“周衍,你要乾什麼?目的是什麼?”
周衍語塞。
見他沉默不語,許盈調整情緒,把將要脫口而出的那些話壓在牙齒下。
不願再跟他浪費時間,她心平氣和道:“周總,談正事吧。”
周衍卻還是沉默,仍然滿眼冷肅。
氣氛一度僵凝。
許盈想今天他大概是不想談正事了。她心裡冒火,“既然周總今天不想談正事,那就告辭了。”
她起身就走。
“許盈。”他在身後叫她。
她轉回身,他嘴唇開合了一下,卻仍然沒吐出一個字。
許盈步至走廊。
忽然間,上方黑影閃過,水晶燈從上方脫落,正朝許盈砸下來,許盈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躲開。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臂膀急速抱住她的腰,而後便是哐當的一聲巨響。
耳邊是劇烈的喘氣聲,腳邊是破碎的水晶燈。許盈手足發麻,胸膛急劇起伏。
溫熱鮮紅的液體淌到她臉上,喚醒了她的神識。
她怔忪,抬頭。
看到了被血染紅的下巴,染了血的半邊臉,被劃破的額頭。
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周衍捂住血流不止的額頭,他看進許盈的眼睛裡。
許盈也看著他。
滴滴答答的血模糊了他的視野。
天旋地轉間,“砰”地一聲,他像一座山,倒了下去。
倒在血泊裡,他歪過頭,被血模糊了的睫毛顫動,直直地看著許盈。
許盈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臉上是還留有熱度的鮮血。
周衍合上雙目。
許盈俯視著血泊裡的周衍,麵無表情。
指腹擦過頰邊的鮮血,她後退兩步,然後轉身離去。
才往前走了兩步路,她發現走廊裡的監控。
監控宛若一把刀,攔住了她前行的路。她試探著往前抬腳,觸到了銳利的刀鋒。
她急速收回腳。
然而她不甘心,她再次試著往前邁步。
仍然是鋒利的刀鋒。
她狠狠握拳,最終還是回到不省人事的周衍身邊。
“醒醒,醒醒。”她拍他的臉,沾了一手的血。
他已然昏死過去。
有端著盤子的服務員經過,許盈立刻道:“幫一下忙。”
一地的碎片和血跡嚇到了服務員。他趕緊過去,“發生什麼事了?”
“燈掉下來砸到他了,幫我扶他下樓。”
扶著周衍上了車,許盈對服務員說謝謝。
服務員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等車子駛遠了,他終於明白哪裡不對了。
許盈從始至終都是很冷靜的表情。
冷靜,冷靜到有些殘酷的冷血。
仿佛暈死過去的人是陌生人一樣。
他認得許盈和周衍,剛才給他們包廂上過菜,他們並不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