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呆滯了片刻,姨媽一向好說話, 怎麼語氣突然變得這麼凶?就算不是姨媽主動給她的, 也肯定不是她偷的啊!怎麼一個兩個立場都這樣?把她往火坑裡推?!
被無數道嚴厲的目光打量著, 秦惠大腦一片空白,急急地道:“姨媽!你怎麼能這樣說呢?!你快和老師們說清楚,鑰匙根本不是我偷的!”
秦惠一激動說出“姨媽”二字,競賽組老師紛紛一愣。
樓長竟然是秦惠的姨媽?
難怪秦惠能拿到鑰匙!
呂贇也猜測出事件始末,神色漸冷。
樓長看秦惠情緒如此激動, 隻能自認倒黴,今天勢必被秦惠拖下水了!
想起秦惠把責任一個勁往她身上推,樓長也不準備珍重她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多親近的親戚關係。她乾脆破罐破摔, 裝作無辜道:“你不能因為我是你姨媽你就誣陷我啊!”
秦惠和樓長的爭執都停留在口上, 誰也拿不出實在的證據。
但她們兩個都難辭其咎。
就算鑰匙當真是秦惠自己偷的,樓長也難逃沒有看管好鑰匙的責任。
最後,秦惠因為作弊和陷害被記過,不僅記入檔案,還被要求在下周一的晨會上向沈荔公開道歉。
而樓長,將被扣除整整兩個月的工資——這樣重的懲罰, 其實是沈清彥向學校申請來的。
樓長心中頗有怨念,因為嘉年中學是私立中學, 哪怕再不起眼的職位,開出的工資也非常高。被扣兩個月的工資,對家有房貸的她而言意味著巨大的壓力。她隻能慶幸保住了這個職位。
唯有秦惠的叔叔平安無事,沒有受到牽連。因為他最開始就不準備幫秦惠, 所以故意在王子調查那天請假。他既不能擅自刪除錄像,也不能擅自關閉監控,又不好得罪侄女……他隻能選擇躲貓貓。
晚上,呂贇在校園論壇公布信競班新成員的那一刻,論壇炸了,校園群炸了,班群也炸了。
太不可思議了,高二八班唯一一個進入信競班的人竟然是沈荔?!
高二報名競賽班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基本都是成績穩定在中上水平、學有餘力的人。
肯定不是靠劃水就能進去的。
沈荔靠實力說話,他們心服口服,徹底相信嘉年名偵探李珂南的話:當初那五十九分,是沈荔胡亂考出來的。
大家心中那層偏見一經消散,沈荔立刻對唐曼語的校花地位產生了不小的衝擊。
她比唐曼語皮膚白,也比唐曼語前凸後翹,顏值身材都比唐曼語能打。
據說打架也厲害,如果成績也好的話……細思極恐!
與此同時,秦惠在最後一場機試中作弊的消息傳了出來,大家瞠目結舌,議論接踵而至。
秦惠之前給班裡同學施加的壓力,仿佛全部反彈。
“噗,秦惠昨天居然和於媽說她明年可以拿省一,誰給她的勇氣?闊怕……”
“她也沒多大能耐啊,上次就考的不高,這次怕被刷吧。”
“我們在班級群私下說說就好,不要去論壇吐槽了。說實話,我jio得有點丟人。”
“是啊,幾百年沒聽到誰誰誰作弊的消息……還好秦惠不是我們班的班長了,哎。”
夏倩倩看著名單,自閉了。
她因為複試分數不夠被刷,而且距離分數線隻差了一分。她再多運行出一個結果,也不會和競賽班失之交臂。
夏倩倩想來想去,怎麼都覺得她這次慘遭滑鐵盧,是秦惠的錯。
她準備了很長時間,編程能力說不上登峰造極,但應付招新考試,按說是綽綽有餘的。
但秦惠接二連三地做手腳,在考試過程中引起那麼大的動靜,讓她東想西想,心態越來越崩。
夏倩倩一向如此,如果考場突發特殊狀況,她往往容易翻車。
機試第二輪主要考察思維,她的思維都亂成毛球了,還考個屁啊?
完全都無法思考了好嘛!
夏倩倩氣得不行,看到秦惠發微信約她出去逛街,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秦惠勝負欲太重,又容易走極端。常常和秦惠走在一起,她麵子丟儘不說,心態也會被帶跑。
於是,夏倩倩當方麵宣布友儘。她想著,秦惠現在都不是班長了,誰還臣服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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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過後是國慶節。
對沈荔而言,這個國慶節並不輕鬆。
距離今年信競省賽的初賽還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初賽的考前準備至關重要,對成績的提升有顯著效果。所以信競班沒有放假,連開五天課。
想參加今年信競的人都要來上課,明年才參加的同學可以選擇性地來。
於是沈荔沒有回家,沈淮年不放心沈荔一個人待在學校,也沒有回家。
茶柔碰了第一次壁,不甘心,還想碰第二次,愣是沒找到機會。
十月一號上午,沈荔抱著書去競賽班上課,心情有點兒小激動。畢竟她轉學以後,幾乎把全身心都撲在招新考試這件事情上了。
參加今年省賽的絕大多數是高二生,他們高一的時候就進了競賽班,已經參與了一整年的培訓。
對於今年剛剛招入的新生而言,因為沒有經過培訓,明年的省賽才是他們大展拳腳的時候。
所以新生中隻有一小部分報名了今年的競賽,目的則是積攢考場經驗。
沈荔就是其一。
沈荔走進教室,巡睃了一圈教室,某個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主動和她打招呼:“沈荔學姐,你也報名了呀。”
他麵容清秀,有兩顆小虎牙,非常麵善的類型。
沈荔不認識他,但對麵善的人有好感,禮貌笑道:“嗯,今年想先試試。”
小虎牙道:“沈荔學姐,我是高一六班的司濯,也是剛剛進來的。我們加個微信如何?有問題可以交流交流。”
沈荔訝然地挑了挑眉,其他人她可能不認識,但是司濯這個名字實在很響亮。
她哇了一聲:“我知道你,機試考滿分的學弟。”
小虎牙甜甜一笑。
司濯的同學看司濯加沈荔微信號,一個兩個犯了紅眼病,也紛紛要加。
沈荔在嘉年出名,僅憑沈淮年妹妹的身份顯然不夠。主要有兩大點原因:她優越的外在條件,以及謎一樣的傳說。
他們這些考入競賽班的,多半屬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一掛人,一向對這些校園軼事不怎麼關注。
直到招新考試的時候和沈荔同考場,才實實在在被驚豔到了。
沈荔屬於那種看一眼就無法忘卻的女生。
沈荔沒有推卻的理由,便答應下來。
她甚至覺得競賽班的氛圍挺好的,大家都很優秀,卻沒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沒有惡性競爭,對對手產生較重的敵意……
於是,傅嘉延走進教室,恰好看見沈荔在和一群學弟在交換微信號,臉色微繃。
小虎牙咧嘴笑道:“沈荔學姐,不如你就坐在我旁邊?”
小虎牙的同學們也都起哄。
沈荔正在側身觀察第一排看黑板會不會反光,傅嘉延站在她身後,冷不丁地提醒一句:“跟你留了座位。”
沈荔轉頭:“嗯?!”
他不是剛來嗎?
怎麼給她留座位?
“跟我來。”傅嘉延說道,向教室後排走去。
沈荔隻好道:“抱歉學弟,我同學幫我留了位置。”
然後跟上了傅嘉延的腳步。
“!!!”小虎牙看見傅嘉延,一臉被噎到的表情。
起哄的同學也識趣地收了音。
“誒,你敢搭訕傅哥的人,牛逼。”
“學姐和傅哥什麼關係?”
“不一般的關係?你看傅哥旁邊什麼時候坐過人。”
“你們還彆說,學姐和傅哥看起來真般配。”
“喂,他們在他們班也是同桌啊。”
沈荔稍一打量,傅嘉延抽屜裡堆滿了競賽書,這裡儼然是另一個常居地。
而他鄰座的桌麵上放了一本書。
沈荔猶豫著開口:“這裡是不是有人?”
傅嘉延掃了她一眼,眸光略帶嫌棄:“沒人,書是我放的。”
言下之意:我說過我占了座位,還用問?
沈荔一臉奶凶地瞪了回去:“謝謝哦……”
沒想到他真的占了位置……
傅嘉延:“能看清黑板?”
沈荔:“能,競賽班人少,這裡比教室近多了。”
傅嘉延:“嗯。”
競賽班輔導的形勢比較常規,老師授課加上花式刷題。
沈荔之前應付招新考試的時候,已然把省賽初試教材自學過一遍,所以不算完完全全的新手。現在老師重新總結,讓她得以形成更清晰的體係。
沈荔發現傅嘉延在競賽班比平時在教室中要認真無數倍,眼眸黑沉沉,目不斜視,絲毫不見那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即使清晨也是看不見,好像進入到一種絕對高效的學習狀態。
但她碰到疑問,傅嘉延依然會主動停下手裡的題目幫她解答。語速不疾不徐,比想象中要耐心的多。沈荔以為校霸多少會有些暴躁,實則不然,她常常覺得有些小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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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是白天上學校的課,晚上競賽班培訓。國慶節則正好相反,白天上競賽課,晚上回去複習數理化。
國慶節的最後兩天,也就是六號、七號,高一高二年級將迎來第一場月考。
因為這個緣故,他們國慶節前的周末都沒有補課。
這樣安排是學校的傳統。
嘉年中學雖然是土豪中學,富家子弟很多。但升學率同樣可觀,每年高考的省前百名有三分之一來自這裡。
這樣安排月考的目的顯而易見,為了讓大家收心。當月考在國慶假期的末尾處壓著,同學們惦記著考試,也不至於玩瘋了。
沈荔覺得時間越充分利用,越覺得不夠用,問係統道:“J同學,商城裡能不能多上一些提升效率和節約時間的金手指?”
小J見沈荔吃飯啊走路啊都在學習,夢裡也夢著亂七八糟的公式,著實被這個陣勢嚇到了:“宿主這是,學瘋了?……呸,我的意思是,把生命都奉獻給了學習?”
沈荔:“……可能吧,學習可能使我快樂?”
小J讚口不絕:“可以!!你先好好乾,我這就去幫你搜刮。”
麵對月考,沈荔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然而考試前天,C市忽然下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水拚了命似的往下砸。
沈荔不僅不反感這種天氣,甚至還挺喜歡這種雨水衝刷一切的感覺,仿佛把空氣中的那點煩悶的躁意都衝刷掉了。
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的身體好像比想象中更嬌氣一點。
沈荔晚上吃完飯回寢室的路上淋了場雨,第二天被鬨鐘鬨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感覺很不好。
沈荔意識到自己發燒了,量了□□溫。看到體溫表上直逼三十九度的水銀條,內心有點絕望。
沈荔摸出手機和呂贇打電話,請了假。
上課前幾分鐘,傅嘉延的短信發了過來:“你怎麼沒來?”
沈荔:“我發燒了。”
傅嘉延:“去醫院了嗎?”
沈荔:“沒有,宿舍裡有退燒藥。”
傅嘉延:“你舍友在不在?”
沈荔:“她回家了。”
傅嘉延還想問什麼,手機偏偏沒電,自動關了機。
沈荔衝了杯退燒藥,喝了以後,喉嚨總算舒服了一點。
沈淮年也打了電話來。
每天早上他都會給她打電話,日常關心問候。
沈荔不想讓沈淮年擔心,她現在嗓子狀態很差,沈淮年肯定能聽出異樣,所以她按了拒聽。
然後回短信過去:“怎麼啦,哥哥,我要上課了,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沈淮年不知道她今天沒去競賽班,也沒多想:“好的,我其實沒什麼事,隻是想說一句,今天中午帶你去外麵吃飯?”
沈荔:“我約了同學,改天再約你噢。”
沈淮年:“好,你注意安全。”
沈淮年沒有深問,沈荔鬆了口氣。
沈荔服下退燒藥後又喝了杯水,然後爬上床,沉沉地睡了一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個小時還是幾十分鐘,宿舍隻有她一個人,拉了窗簾,又沒開燈,光線無比昏暗,分不出白天黑夜……
沈荔醒來的時候,體感和她入睡前沒有分彆,全身上下依然軟綿無力。
她慢吞吞地打開燈,拿出體溫表,放在腋下量了量。
結果非但沒有退,還竄上零點三度。
很高的燒了,而且退燒藥好像效果並不好。
沈荔悲傷地歎了口氣。
明天還要月考。
以她現在的思維,不會真的考出全科五十九吧?
雖然她現在主要心思放在競賽上,考試成績她也是非常看中的……
這時候,手機的振動聲起來。
沈荔在被子裡探了探,找到了它。
來電顯示是傅嘉延。
傅嘉延已經知道她發燒的事情,沈荔沒什麼顧忌,接了起來。
少年低磁的聲線又穩又沉:“老師讓我帶作業給你,下樓。”
相比之下,她的聲音啞得非常過分:“啊,謝謝,你等我一下。”
今天是競賽班在國慶假期中開課的最後一天,明後天高一高二要月考的緣故,競賽班也停了。
如果非要爭分奪秒,晚上照常開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的話他們相當於連軸轉,老師本來就心疼競賽生國慶不放假,到底沒忍下心。
沈荔下床的時候,輕輕唔了一聲。
發燒的時候身上的皮膚變得非常敏感,碰到衣服被子都會輕微的疼痛。
沈荔動作有些遲緩地拉開衣櫃門,準備換衣服。
空氣有些涼,她想快點兒好起來,不能讓病情加重了。所以換了件比較厚的連帽衛衣,牛仔長褲,裹得嚴嚴實實。
然後照了照鏡子,把淩亂的長發梳順了一些,至少看起來不那麼像剛睡醒的模樣。
最後喝了口水,帶上鑰匙出了門。
沈荔大腦昏昏沉沉,頭暈目眩,仿佛走兩步就要摔倒,一路扶著扶梯才勉強下到一樓。
大家好像都回家了,樓裡異常安靜。外麵還在下雨,不知道中途有沒有停過。
倒是沒像昨天傾盆大雨,也沒有電閃雷鳴,小雨淅淅瀝瀝的,帶著秋天的涼意。
傅嘉延打傘站在宿舍門口等她,看見她下樓,立即走了上去。
瞥見她臉色蒼白,唇瓣也沒什麼血色,他眉心輕輕聚攏。
沈荔剛剛感受到室外的涼意,身體一陣瑟縮,就被傅嘉延用手輕輕扣住肩,整個人被帶入傘下。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幾乎被他攬在懷裡。
明明鼻子不通暢,好像也能聞到少年身上乾淨好聞的味道。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