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方才的一切全數落入他眼中,隻是他似乎不是很樂意與對方目光交接,在精靈望著他時,冷漠地撇開視線避開了。
導演:“cut——”
效果好極了,比預想中好了近百倍,出乎了拍攝團隊所有人的預料。
照這個進度,哪怕日落前依然來不及拍完三分之一,也比想象中順利太多了。
導演聚精會神看了兩遍回放,期間林項北先是抬頭等周嶼白從樹上安全下來,隨後兩人才前後腳走到導演身後,一起看一看剛才錄製的實際效果。
沒後期特效,光看畫麵難免會有點抽象,林項北似乎有點不太適應在屏幕裡看到自己,導演倒是怎麼看怎麼滿意,最終在“重拍一遍會不會更好”,和“再怎麼拍也不會比這更完美”之間斟酌躊躇了片刻,最終決定這條一遍過,直接繼續拍下一場。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周嶼白和林項北將這一幕的故事性詮釋的很好,畫麵構圖的美感,也無懈可擊。
NebuX的六個人沒有任何一個成員懼怕鏡頭,哪怕不是在舞台上,也很快找準自己要貼合的定位。萬柏他們儘管不像林項北和周嶼白那樣一條過,也完成的遠超導演組預期。
分鏡,構圖都是提前定好的,腳本上六個人是安排好哪幾組出鏡的,跟瑣碎的片段有關,最後構成由觀眾自發補全的故事線。
日落時分,趕在最後一抹天光被黑暗吞噬前,林項北和周嶼白一起拍攝了今天的最後一場戲。
他們總算明白為什麼選擇這一片區域拍攝。
深入森林,再往後移動不超過百米,就是一汪湖泊。
湖麵平靜,美在分不清天幕與湖水的倒影。
森森草木倒映在天鏡般的水麵上,火燒一般的霞光隨著水波紋蕩開,震撼的自然之美讓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今天的最後一場拍攝既簡單又難,難在無台詞下的氛圍與意境。導演拍攝的上一部短片,僅僅是一個五秒鐘的鏡頭,就拍了整整兩個白天。
鏡頭開始運轉。
頭戴木冠的精靈背對著鏡頭坐在草地上。樹上的精靈總是在看遠方,他隱隱知道他在向往中土繁華熱鬨的城鎮,隻是他永遠不會踏上樹冠,去看遠方燃起的火光。
他想,他們是不一樣的。
木精靈總是沉默,一個人時也將瘦削的背挺得筆直。
湖泊的波光燒起來了,日光在徹底落下前,總會有這樣絢爛無邊的瞬間。
生命足夠漫長,漫長到看不見儘頭,這一瞬哪怕再壯闊也顯得渺小,因為轉瞬即逝。
每天來這裡坐上片刻,也不過能留在記憶裡須臾,很快就忘了。
好在這樣的風景,還要看上不知道多少數不清的歲月,精靈無法輕易離開這片森林,不怕遺忘。
他出神地望著,直到湖麵被某個不速之客用石子打破,將湖麵與天際連成片的鏡像打破。
金色王冠在日落餘暉中熠熠生輝,他迎著光毫不意外地挑眉,淡褐色的眸光仿佛在燃燒的落日中淬出耀目的火光,他身上銀色的戰裝筆挺,大步朝這邊走來。
木精靈掩下略有波動的眼神,收回視線,不理會對方,依然悠悠地看著湖麵。
湖麵上的霞光是鏡花水月,一顆石子帶起的漣漪,都能將仿佛能永恒的美好瞬間打破。
一來就破壞掉平靜安好的光之精靈蠻不在乎地坐下來,似乎有意跟木精靈對著乾,直到湖麵恢複平靜前都一直忍而不發,等倒影重新跟天際連成片時,他就利落地撿起石塊,朝湖麵扔過去。
倒影再次被打散,隻剩一圈一圈的水波紋。
木精靈對他這種行為,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隻是在對方這樣反複了三次後,眼看著日光快要徹底消失了,木精靈忍無可忍地扭過頭,無聲控訴地注視著對方歎氣。
光之精靈似乎很樂於看他有情緒波動,眼神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確:精靈與生命樹同在,何必每天都來這裡看同樣的日落。
木精靈不願與他計較,也不想拆穿,他明明每天都溜到生命樹上睡覺,醒了就朝著中土世界望啊望,族長怎麼勸都不聽。
對方是光之精靈中唯一擁有叛逆心理的精靈,或者說,整個精靈族中,也鮮少有這樣行動自我,不顧及生命樹公約條例的精靈。
木精靈不知道他這樣是否更快活些,他也不關心。
他就想安安靜靜看個日落。
光之精靈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木精靈有什麼反應,對方似乎在發呆,眉目間不見他想看到的怒氣,反倒多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落寞。
於是他握著石頭愣了愣,覺得沒意思,低頭看了看石頭,索性隨手扔回地麵上,乾脆地站起身走了。
腳步聲遠去,木精靈仍發呆似地垂著頭,直到日光消失,昏暗下去的光線中,亮起一抹銀色。那抹銀色由遠及近,扇動著翅膀,在他周圍徘徊了片刻,最終降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黑漆漆的湖泊邊上,銀蝶落在木精靈的鼻尖,每扇動一下翅膀,都有簌簌的銀色光點悠悠地紛飛。
直到木精靈怔愣半晌露出一抹淡笑,灌木叢中佇立的影子,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