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和裴銳相處的過程中,陸小鳳學會了有話直說,經雲鶴煙解釋後,他才放棄了那些過於離譜的猜測。
陸小鳳沒有想到,夜晚時雲鶴煙飲人血,竟然把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嚇到自儘。
雲鶴煙看向其他幾個人:“你們呢?”
那些刺客見識過雲鶴煙的劍法,知道逃生無望,絕望地說
:“隻要你不吃我,我甘願自絕。”
陸小鳳:“……”
好大的誤會。
雲鶴煙:“我從不吃人。”
刺客們看著被他喝過血的那具屍體,完全不相信他的話。
雲鶴煙從死者身上撕下一塊布料,擦了擦劍上的血,收入鞘中,從陸小鳳身旁過去,走得稍遠了些。
他倚靠在樹旁,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林子裡的幾個人。
陸小鳳明白他的意思。
雲鶴煙之前承諾過,不會濫殺,如果遇到了意外,會留下活口。
眼下這幾個人就是他留給陸小鳳的活口。
陸小鳳可以隨意地處置他們,不管是盤問也好,放走也好,他都不會乾預。
這種行為,在朋友之間其實算不得什麼,可是由雲鶴煙做出來,陸小鳳竟有些感動。
雲鶴煙喜歡喝血,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就算全部交給他來處置,也在情理之中。他甘願忍耐住飲血的欲望,隻為了完成對陸小鳳的承諾,讓陸小鳳怎麼可能不感動?
陸小鳳走到刺客跟前,半蹲下來,盯著他的眼睛,把該問的話全都問了一遍。
隔著很遠,雲鶴煙神情冷酷,仔細地傾聽著他們的對話。
薛沉:【白陽山莊的少莊主死亡,應該就是前幾天的事,你說我弟是怎麼把手伸這麼遠的?】
係統:【有人給他報信?】
薛沉:【就算有人報信,從利州到京城,至少也要六七日才能走一個來回。】
係統:【你是說,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壞事了?】
薛沉:【暫時還不能確定,我更傾向於我弟把事情交給了手下的人來做,即便他不露麵,那些人也能打著他的名號做事。】
他原本想讓本體去摸清無名島在外麵的勢力,隻是毫無頭緒,正準備從弟弟提供的那些產業入手,挨個查看,哪些是單純做生意,哪些是真正為無名島做事的。
隻是那些產業太多,做起來很麻煩。
現在倒好,傻逼弟弟的把柄直接送上門,免了他很多麻煩。
薛沉當即決定,船隻靠岸後就前往利州。
陸小鳳那邊沒有再問出來其他消息,他其實不太想放這些刺客離開,讓他們回去給白老莊主通風報信,驚動那位九公子。可是也沒有辦法把他們關押起來,更不可能直接將人殺死。
陸小鳳開動腦筋,瞥了一眼身後的黑衣男子,意味深長地說:“你們最好不要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刺客們會意,一旦說出去,很有可能遭到那人的報複,下場極其淒慘。
他們遲疑著問:“可若是有人問起……”
陸小鳳:“你們隻需要說,我的武功很高,身邊還有另外一位高手,折損數人,實在無法得手。”
刺客:“是是是,那位公子的劍法極高,就算拚儘全力,我們幾個也不是他的對手。隻能暫時放棄,回去向莊主賠罪。”
陸
小鳳滿意極了:“你們走吧。”
刺客看向遠處的雲鶴煙,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聰明起身,踉踉蹌蹌地跑遠了。
陸小鳳走過來,歉意地說:“這些麻煩都是衝著我來的,抱歉,把你也牽連進來了。”
雲鶴煙語氣平淡地說:“實不相瞞,我很喜歡這樣的日子。”
陸小鳳:“因為能喝到血?”
雲鶴煙:“沒錯。”
陸小鳳歎氣,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病,還偏偏被雲鶴煙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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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鞭子,快!”
熟悉的聲音響起,將裴銳從睡夢中吵醒。
他睜開眼睛,什麼都看不到,隻是沒有聽到人聲,可以斷定此時仍是深夜。
“啊!”宮九發出痛苦的聲音,但還是在不停地催促,“用力抽我,快點……”
裴銳伸手摸了摸床鋪的一側,碰到追命溫暖的身體,他往上方摸索,碰到了追命的臉,用手心覆蓋住他的眼睛,確定追命沒有醒,又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小綿彆鬨……”追命拍開他的手,翻了個身,含糊不清地說。
“崔命。”裴銳聲音委屈。
追命努力睜開眼睛,發現在一間陌生的屋子,這才想起來,自己並非在老樓,而是跟著小綿,來到了太平王府。
他立刻清醒,坐起身來:“怎麼了?”
裴銳:“吵。”
追命仔細聽了聽:“有嗎?”
裴銳:“有,我們回去睡吧。”
他的眼睛看不到,講話時也是直視前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缺陷。
追命心知,對小綿來說,白天和夜晚並無區彆,他大概也是沒有什麼時間觀念的,覺得這邊睡不好,就想換一個地方,一點都沒有覺得哪裡不妥。
追命能理解前兩次小綿深夜來到老樓的舉動,隻是他有心糾正這孩子異於常人的地方,而且很想探查太平王府中的秘密,所以沒有答應他返回老樓。
追命耐心地哄道:“那些聲音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裴銳:“我看不到。”
追命:“看不到也沒關係,我們隻要找到根源,提醒一下他們,讓那些吵鬨的人,在你休沐回府時安靜一些,以後就不會再被吵醒了。”
係統:【你要答應嗎?】
薛沉:【當然了,我把追命帶回來,不就是為的今天嗎?】
係統:【這可是你弟的隱私啊!你弟現在演的是你,你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
薛沉沒有理它。
裴銳穿好鞋子,披上衣服,拿起手邊的刀,向後伸手摸到了追命,拉著他就要走。
追命:“小綿,外麵冷,你多穿些,彆著涼了。”
裴銳被他拽回來,正兒八經的穿戴整齊。
追命滿意地看著他:“走吧。”
從屋裡出來以後,宮九的叫喊聲更大了些,裴銳偶爾還能聽
到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的聲音。
追命卻似乎完全沒有聽到,有些疑惑地問:“真的有聲音嗎?”
裴銳點頭。
他帶著追命向雙生子的住處走去,穿過中間的小花園後,追命隱約聽到了一點動靜,不禁感歎小綿的耳力。
他知道失明的人,聽覺和其他的感官都會比正常人強一些,可是實在沒有想到,小綿的聽覺會強到這種地步。
難怪每次到達陌生的地方,他都能很快判斷出地形,也知道周圍有多少人,還能跟上他的腳步,仿佛能看到似的。
隻是小綿在對死物的判斷上弱了些,一些茶杯茶碗這樣靜止不動的東西,他就不太知道在哪裡,必須伸手摸一摸才敢確定。
走了一會兒,追命突然發現這條路有些熟悉。
追命問:“這是去薛公子那邊的路?”
裴銳似乎腦子迷迷糊糊的,沒有給他回應。
追命:“難道是薛公子發病了?”
係統:【原來你是想鞏固病弱人設!】
薛沉:【如果實在沒有話說,你可以閉嘴的。】
係統:【……】
薛沉:【我就知道,我弟必定會在今日發病,借此宣泄心中的不滿。必須嚇他一次,他才能安心扮演好我,不然以後總有出差錯的時候。】
來到薛沉的院子以後,那道聲音更加明顯了。
其實如果在白日裡,這些動靜比普通的談話聲更弱一些,但現在是在夜晚,萬籟俱寂的時候,連蟲鳴鳥叫都格外清晰,更不要提這樣的聲響。
不過現在大概在半夜兩點半,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一般人都不會被吵醒,所以宮九發病,除了他的那些親信,很少有人知道。
薛沉:【我該不會是神經衰弱吧?】
係統:【啊?】
薛沉:【隻是本體被吵醒也就算了,小綿也會被這麼小的聲音弄醒,該不會是我自己的問題吧?】
係統:【可能是你的靈魂受損?可是靈魂受損,不應該更加嗜睡嗎?】
薛沉:【就是神經衰弱!可惡的弟弟!】
裴銳氣勢洶洶地走到本體的院子前,他看不到屋裡是怎樣的景象,也不清楚那邊有沒有點燈,隻能聽到宮九壓抑著的,帶著愉悅和痛苦的呼吸聲。
追命皺了皺眉:“莫非是薛大公子發病了?小綿,以前也是這裡傳出的聲音嗎?”
裴銳點頭,朝著裡麵喊道:“大哥。”
屋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係統:【真的不是在報複他嗎?大綿那邊,白陽山莊的那個事情,你肯定生氣了。】
薛沉:【那是另一筆賬。】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