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銳的小院裡隻有一間臥房,太平王原本想為追命安排住處,裴銳直接拒絕了。
追命洗了把臉:“小綿,我今晚住哪兒?”
裴銳正在慢吞吞地脫衣服,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起。”
追命:“一起?”
裴銳脫掉幾層衣服,隻剩一件單薄的裡衣,他坐在床沿這邊,拍了拍身側。
追命:“好吧,你這張床足夠大,兩個人睡應該也不會很擠。”
真沒想到,第一次過來做客,他就在王府留宿,而且要和小綿睡同一張床了。
裴銳側了側臉,傾聽外麵的聲音。
現在夜還未深,時常有人在外麵走動,有腳步聲,也有其他人聊天說話的聲音。
不過最明顯的還是追命弄出來的動靜,他應該是在脫衣服,窸窸窣窣的,在裴銳聽來非常明顯。
追命一回頭就看到小綿睜著那雙空茫的眼睛,似乎在盯著自己看:“怎麼了?”
裴銳搖頭。
追命走過來,坐在他的身邊:“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可否能夠請你幫忙解答?”
裴銳點頭:“你問。”
追命:“你知道薛大公子得的是什麼病嗎?或者說,五臟六腑,還是身上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係統秒答:【腦子。】
薛沉:【連腦子都沒有的係統,沒有資格這麼說。】
裴銳思考了很久,追命沒有催促。
過了一會兒,盲眼少年才慢吞吞地說:“好像是,氣血不足……氣是什麼?內力嗎?”
追命:“應該指的是‘精氣神’中的‘氣’,與內力是兩回事,由‘精’而生,與血同行,氣到了哪裡,血就到了哪裡。氣不足,血就無法抵達。”
裴銳眨了眨眼。
係統:【大綿損失了好多氣血。】
薛沉:【沒關係,我會補回來的。】
係統:【……】
追命:“聽不懂就算了,這種東西,的確很難講明白。”
裴銳:“給大哥喝血,他能好起來嗎?”
係統:【!!!】
追命:“應該不能吧?否則大夫直接取了血過來治病,哪裡還用得到服藥?況且自己的血,都是在自己的身體中產生的,比起飲血,大公子更應該調理自身才是。”
裴銳似懂非懂。
追命轉過身來鋪床,隨意地問:“你睡哪邊?”
裴銳:“外邊。”
追命:“好。”
他爬到床鋪的裡側,給裴銳留出足夠的空間:“我和師兄師弟們都沒有這樣親密過。”
裴銳伸手摸了摸,確定壓不到他,才半躺在床上。
他低聲說:“那你好可憐。”
追命指著自己:“我?可憐?”
裴銳點頭。
追命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小綿同情了。
他過往的經曆
的確不算多好,父母雙亡,又自幼患有內傷,上半身不能著力,許多功夫無法修行,感情方麵也頗為坎坷。
可是他至少被世叔收留,還有三個堪比親兄弟的師兄弟,而且練成了絕世腿功,前途一片坦蕩。
小綿竟然覺得他可憐!
追命好笑地說:“為什麼這麼說?”
裴銳:“他們都不和你睡。”
追命:“……我也不是很想跟他們一起睡。”
裴銳好像卡住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追命憐愛地給他蓋上被子:“睡吧。”
裴銳應了一聲,閉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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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煙一劍刺穿襲擊者的心臟,行動間行雲流水,瀟灑飄逸,明明是體型高大,卻格外輕靈迅捷,舉手投足間透著優雅。
他的劍法,與西門吹雪的劍法很相似,都是極其優雅迅捷的劍法,殺人時的場景也美麗極了。
他仿若一隻白鶴,在深夜中瀟灑地展翅,帶起一片輕霧。
陸小鳳抓住了一個活口,回過頭就看到雲鶴煙雙眸泛紅,靠近了刺客的傷處,以一種病態的姿勢,輕輕舔了一下。
其他的刺客好像活見了鬼似的,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月色朦朧,被雲煙遮蔽住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隱約透出淡色的光暈。
這種景色被稱作“毛月亮”,光線黯淡,正是月黑風高,很適合殺人的夜晚,傳聞中也很容易遇到不乾淨的東西。
雲鶴煙的舉動實在詭譎,他大口吸吮鮮血的樣子,衝破了幾個刺客的心理防線。
有人強作鎮定地問:“你是人是鬼?”
雲鶴煙沒有回答,他目光迷離,專心地飲血,俊美的麵容在黑夜中模糊不清,蒼白的臉上沾染了幾滴豔紅色的血液,他無法自製地發出吞咽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明顯。
陸小鳳也被雲鶴煙驚到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繼續打下去,還是過去阻止他。
雲鶴煙喝得非常滿足,自製力回籠後,放下手上的人,拿著劍站起身來,盯著其他幾個人,舔了一下嘴角。
他用指尖抿去臉頰上的血,塞進嘴巴裡,一點都沒有浪費。
那幾個刺客完全不敢跟他對視,顫抖著後退,似乎打算逃走。
雲鶴煙聲音微啞:“是誰讓你們來的?”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雲鶴煙緩緩向前走,壓迫感十足,眼尾的紅暈愈發奇詭:“都不說嗎?”
他手中的劍稍稍換了個姿勢,映照出了一點光亮。
陸小鳳說:“雲……”
有一個刺客突然丟掉武器,跪在了地上:“我說,我說,彆殺我。”
雲鶴煙:“好。”
那個刺客欣喜若狂,他其實並不怕死,隻是怕死後被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怪的給吃個精光,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
他不顧同伴的怒目而視,一股腦地全都說了出來
:“是白陽山莊的白莊主派我們來的,他惱恨陸小鳳破壞了他的計劃?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自己活不成了,也要將陸小鳳置於死地。”
雲鶴煙:“他為什麼會活不成了?”
刺客竟然知道的不少:“因為白莊主也是聽令行事。少莊主不願歸順他背後的勢力,並且意圖拉攏山莊裡的其他人,把白莊主圈禁起來。白莊主也是迫不得已,才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陸小鳳知道少莊主圖謀不軌,但是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有內情。
他迫不及待地問:“白老莊主在為誰效力?”
刺客遲疑片刻,悄悄抬頭,發現雲鶴煙正冷冷地看著自己,畏懼地低下了頭:“是九公子。”
雲鶴煙:“九公子?”
刺客:“我隻知道其他人都喊他九公子,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白莊主平日裡對他忌憚頗深,每次提到他的名字,語氣都恭敬極了。九公子從未來過白陽山莊,隻是偶爾派人傳信過來,命令莊主做事。”
陸小鳳:“你可知道,這位九公子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刺客:“我不知道。”
陸小鳳:“九公子所屬哪方勢力?”
刺客:“不知。”
陸小鳳:“他的全名叫什麼,是名字裡帶‘九’,還是排行第九?”
刺客:“不知道,莊主從來不肯提起過這些,也不準許其他人多問。”
陸小鳳;“看來如果想弄清楚九公子,還要親自去問白老莊主。”
雲鶴煙全程都沒有說話。
刺客忐忑極了,他看了眼陸小鳳,見他正在思考,無暇顧忌自己,又看向雲鶴煙,他正盯著其他的幾個黑衣人,似乎在思考下一個對誰出手。
那個刺客找準機會,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陸小鳳猛然一驚,本以為他要逃走,卻看到雲鶴煙鎮定極了,站在原地不為所動,冷冷地盯著刺客,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思。
刺客突然撞到他的劍上,脖子劃破,血液噴湧而出。
他抬頭看著雲鶴煙,頸部受損,發聲有些困難,含糊不清地說:“你答應我了……”
說完他便沒有了聲息。
陸小鳳震驚:“他竟是在主動尋死?”
雲鶴煙淡淡道:“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
陸小鳳一臉無語。
當然會誤會!
就連他第一次看到雲鶴煙自殘飲血的時候,心裡也是想了很多,他甚至懷疑過,雲鶴煙是否是活人。
否則他為什麼劍法高明,內功強勁,卻半點沒在江湖中留下過一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