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鞭傷從左胸一直到右側的肋骨處,滲透出的血液鮮紅,雖然沒到皮肉外翻的地步,在男人蒼白的胸膛上,依然顯得很猙獰。
她連忙合上簾子,歉意地看著薛沉,用口型道:你沒事吧?
薛沉搖頭。
他在外人麵前一向堅強。
他拿過一件乾淨的白色裡衣,撕成布條,遞給沙曼,讓她給自己包紮,冷冽地開口:“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解決了?”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沙曼將棉布覆蓋到他的傷口處,示意他往前麵些,繞到背後,多纏了幾圈。
“你是如何做的?”
“白陽山莊中本就動蕩不安,白宗君的手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早就想著分一杯羹。白宗君死了,也該輪到其他人上位了。”沙曼說。
薛沉頷首:“利誘。”
沙曼:“還有威逼,不過不是我的威,而是九公子的威望。”
薛沉:“我在白陽山莊,竟也有聲望?”
沙曼:“白宗君的親信全都知道你,甚至他去見你的時候,也會帶著其中的幾個人。隻是他們嘗到了甜頭,怕被你踹下這艘大船,不敢在外麵亂講,所以你的名聲才沒有宣揚出來。”
那就是白陽山莊的高層都認得他。
薛沉笑了笑,聲線平穩:“白宗君死得不冤。”
沙曼:“是。”
她幫薛沉包紮好了傷口,坐在他的對麵:“我是留在這裡,還是跟你一起離開?”
薛沉:“你想如何?”
沙曼眸光明亮:“我想呆在你的身邊。”
係統:【她想看你的熱鬨!】
薛沉:【她一直都很喜歡熱鬨的,而且是我在扮演宮九誒,無名島的未來都掌握在我手裡了,誰會不想跟著我呢?】
係統:【說的也是。】
薛沉沉思片刻:“我不會一直帶著你。”
沙曼是個很聰明的人,聽到薛沉這句話,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不會一直扮演宮九,宮九還會回來的。
沙曼輕聲說:“哪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很好。”
薛沉早就決定了暫時把沙曼留在身邊。
他準備了人造血漿和石楠花,就差一個配合他表演的人了。有沙曼在身邊,牛肉湯還有其他人就不會湊過來抽他了,受虐的癖好完美遮掩過去,還有誰能分得清楚他和變態弟弟?
沙曼接手白陽山莊其實沒有那麼快,他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此地停留了幾日,等沙曼將全部的事情處理好,排查清楚每個人的性情,薛沉又教了她如何讓下屬相互製衡,確保她不會被出賣背叛,才悄無聲息地離去。
走之前,薛沉去給白宗君上了三炷香。
沙曼在旁邊看著,神情都不對勁了。
薛沉很高興地跟係統分享:【我發現給人上香還挺好的,顯得我特彆善良。】
係統:【……??】
你確定?
薛沉:【這叫什麼?送佛送到西!】
係統:【這句話不是這個意思吧……還有,沙曼看你的眼神,又變成看宮九的樣子了!】
薛沉:【這不挺好嗎?免得她輕視我。】
係統:【她有時候確實孤傲了些。】
薛沉:【她不是孤傲,是身不由己,又自我意識太強了,產生了一些厭世的情緒。原著中就曾經寫過,她“對俗世,生命似已厭倦”,一個連自己都不在意的人,又怎麼會對傷害她的人有好臉色?】
係統:【可是宮九救了她誒。】
薛沉:【真的是救嗎?而且原著也不知道是幾個人寫的,宮九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她不過是從一個魔窟,跳到了另一個魔窟罷了。如果沒有遇到陸小鳳,她可能會在某一日徹底無法忍受,投海自儘吧。】
係統:【陸小鳳真好。】
薛沉上完香,帶著沙曼離開了白陽山莊。
雲鶴煙也和陸小鳳來到河間府,在大街上遇到了餘亨。
雲鶴煙還未確定他的身份,沒有立刻出手,而是遠遠地喊道:“餘亨?”
餘亨回過頭,看到雲鶴煙後,有些迷茫地問:“敢問閣下,我們認識嗎?”
雲鶴煙運起輕功,在靠近他後拔出劍來,餘亨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刺破心臟,癱倒在了地上。
大街上的人聲立刻嘈雜起來,有人大喊著“殺人了”,還有人遠遠地看熱鬨。
他沒有馬上失去聲息,正用雙手捂著心口,身體蜷縮,試圖阻止血液流逝,可是無論再怎麼掙紮,也無法改變心跳在逐漸消失的事實。
餘亨問:“你……是誰?”
雲鶴煙:“來殺你的人。”
餘亨:“是……白宗君……”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便失去了聲息。
雲鶴煙上前走了一步,立刻被陸小鳳拽住了。
陸小鳳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湊到他跟前,低聲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喝血,實在不太好。你既然想金盆洗手,多少在意一下自己的名聲。”
雲鶴煙拿過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
薛沉:【陸三蛋有時候真挺笨的,他該捏住我的鼻子啊,捂眼睛做什麼?不知道捂住眼睛,注意力更集中,嗅覺會更加敏銳嗎?】
係統:【可能他不知道你隻饞味道,並不是真的想喝血吧。】
薛沉:【我就是想喝血,才沒有那麼饞。】
係統:【好吧。】
雲鶴煙咬破他的手腕,吃了幾口大盤雞。
他的意識一直都很清醒,隻是飲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馬甲的眼神會變得迷離,好像完全失去理智一樣。
不過這也方便了薛沉掩耳盜鈴,假裝自己真的失去理智,降低一下愧疚感。
他捧著陸小鳳的手腕,下意識地舔了舔他的傷口,把最後一點血舔乾淨,順便給他用口水做個消毒。
陸小鳳拍拍他的頭:“雲鶴煙,你說餘亨死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雲鶴煙仍舊在舔他的傷,裝作沒聽到。
還能是什麼意思?
白陽山莊的所有人,都和無名島有利益牽扯。
餘亨要麼坑過白宗君,要麼被白宗君坑過,兩個人起了衝突,明麵上過得去,暗地裡誰都看誰不順眼。
具體的情況,陸小鳳應該比自己知道的更清楚。
薛沉之所以裝作失智,不去回答他,是因為他需要幾秒鐘的時間思考,身為賓客之一的陸小鳳,在其中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
陸小鳳問:“雇傭你的人,該不會真的是白老莊主吧?”
雲鶴煙停了下來,聲音略微沙啞:“不知道。”
陸小鳳抽回手:“不知道?”
雲鶴煙:“每次的任務,都是我大哥接的,我隻要去殺人就好,並不清楚雇主的身份。”
陸小鳳:“你大哥?”
雲鶴煙:“他叫葉海,是我義父的養子,也是青衣樓中的殺手。”
“青衣樓?!”陸小鳳提高音調,又迅速壓低聲音,“你竟然是青衣樓的殺手?”
雲鶴煙舔掉嘴角的血:“我沒有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