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
原飛霜把幾份信件回複完,精神早就疲累不堪,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
狄飛驚處理好全部的事情,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站起身,走到師弟這邊,低垂著頭,看到了少年安穩的側顏。
這孩子平日裡看似溫柔穩重,實則難纏得很。睡著之後倒是乖巧極了,隻是臉色比往常蒼白許多,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莫非他又遇到了刺殺?
師弟這般嬌氣,如果遇到刺殺,不可能不在自己麵前埋怨幾句。
狄飛驚想不通緣由,彎下腰,碰了碰他的肩膀:“師弟。”
原飛霜蹙眉,藏在眉間的那顆紅色的小痣也跟著動了動,即便沒有睜開眼睛,狄飛驚也能想到他平日裡的顧盼神飛。
可惜他是個殘廢,無法將脖頸抬起,隻能在這種時候看上幾眼。
狄飛驚又推了他一下:“師弟,我們該回去了。”
原飛霜睜了下眼睛,看起來有些意識不清,他側過臉,仰頭看著師兄,眉眼含笑,格外深情:“師兄,你好了嗎?”
狄飛驚:“什麼?”
原飛霜:“脖子。”
狄飛驚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師弟睡迷糊了,快起來吧。”
原飛霜緩緩回神,這才發現他們能夠正常對視,隻是因為所處位置的緣故,狄飛驚仍舊是以前那樣,斷裂的頸骨無法支撐起頭顱,無力地垂著。
原飛霜歎氣,站起身,看著師兄的額頂:“我真的睡迷糊了。”
狄飛驚知道他有多希望能突破功法的限製好起來,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脖子不會好,師弟的那處也不會好。
永遠都不可能改變了。
狄飛驚沒有安慰他。
他希望師弟能早些接受現實,振作起來往前看,而不是一直處在現在這種狀態裡。
突然間,原飛霜彎下了腰,歪頭看了狄飛驚一眼。
他似乎覺得不夠亮,又去拿了一座燭台過來,放在了地麵上,接著彎腰和狄飛驚對視。
狄飛驚疑惑:“師弟?”
原飛霜笑著說:“師兄彆害怕,我試一試。”
說完他使用[遙灌]技能,把內力通過眼神傳送給了狄飛驚。
狄飛驚驟然一驚,接著便是震驚和茫然。
他被迫接受了來自師弟的內力。
他們二人師出同門,本就同根同源,內力也是相同的,進入他的身體之後,立刻就分不清彼此,融合為了一體。
狄飛驚有些擔心,這樣龐大的內力,必定會給對方造成極大的影響,更何況還是如此奇特的傳送方式。
他對這門功法一無所知,怕強行終止會傷害到師弟,一動都沒有動,直到原飛霜停下來。
原飛霜的臉色更加難看,在燭火的照應下,蒼白如紙。
他的身體晃了晃,狄飛驚連忙扶住他:“你怎麼樣?”
原飛霜可憐巴巴地說:“腰疼。”
狄飛驚愣了一下,笑罵道:“彎腰這麼久,活該你腰疼。”
他扶著師弟來到椅子上坐下,給他揉了揉腰。
原飛霜漸漸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狄飛驚本想讓他起來,卻聽到了綿長的呼吸聲。
這少年又睡著了。
狄飛驚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蘇醒的意思,隻好把他抱了起來,離開了辦公的書房。
他低著頭,眼中是少年的腰腹。
銀紅色的衣袍料子極好,上麵繡著花朵狀的暗紋,和布料的顏色融為一體,並不怎麼明顯。此時在燭光搖曳中,映照出了漂亮的光澤。
狄飛驚直著身子,艱難地將腦袋抬起來了一點,視線才能越過少年,看向前方的道路。
他把原飛霜抱回房,突然想到原飛霜曾經跟他說過,不準讓人進入他的房間,給他蓋被子的動作頓了一下,離開了他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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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腳尖向下,看起來就很虛軟。
他把晾乾的紙收好。
係統:【這個[遙灌]的局限也太大了,三次就足夠把小粉掏空。】
薛沉:【一天三次已經很不錯了,就是上限有點低。感覺傳輸過程中還有損耗,不然憑小粉的滿級內力,肯定不止傳三次。】
他把腿搬下來,保持人設,端正地坐好:“胡生。”
胡生從外麵進來:“公子。”
謝珩將紙遞過去,咳嗽了兩聲:“把這個拿給薛公子。”
胡生:“是。”
謝珩的記憶力滿級,不會輕易忘記,把名單交給本體,這樣本體也能時常翻看,製定合理的計劃。
胡生回來後,把謝珩抱回床上,幫他脫掉衣服。
幾個馬甲也都上床,一起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清晨,玉七早早地起床,坐在梳妝台前貼好了易容。
他挑了件黑色的袍子,布料普普通通,一點都不顯眼。
穿上之後,玉七拿著錢上街,去成衣鋪子裡現買了一條披風,擋住了冬日的冷意。
玉七低著頭快步來到花滿樓這裡。
他站在外麵,用花滿樓的聲音問道:“陸小鳳在嗎?”
花滿樓打開窗戶:“七童?”
玉七:“是我。我這次是來找陸小鳳的,他走了嗎?”
花滿樓:“陸小鳳遇到了些麻煩,那日過來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玉七:“謝謝。”
花滿樓:“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
玉七擺手:“不了,我去找陸小鳳。”
說完他轉身就走。
係統:【你怎麼找陸小鳳?】
薛沉:【去青樓、賭坊、飯館。陸小鳳的愛好就那麼幾個,他不查案的時候,每天都要出入這些場合,我頂著這麼一張臉,但凡見過他的人,都得過來搭句話。】
係統:【難怪你易容成了陸小鳳,原來是為了方便找人。】
薛沉:【不,是為了嚇唬他。】
係統:【……】
玉七頂著陸小鳳的模樣在江南的各個青樓裡轉了一圈,發現所有的人,全部都認識自己,不禁咋舌:【不愧是陸小鳳。】
係統:【他有點過於自由了。】
薛沉:【很正常,他就是這種社交恐怖分子,來這種地方大概不隻是睡覺,還可能喝酒、吃飯、找人聊天,聽聽小曲什麼的。】
係統:【那也很嚇人,這才隻是江南這邊。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去過多少地方……】
玉七拒絕了姑娘們的邀請,離開青樓後,順道去了賭坊。
然後發現賭坊裡的人也全都認識他。
係統:【……】
薛沉:【陸小鳳竟然有臉說自己寂寞!】
係統:【我本來覺得,小綿和大綿跟陸小鳳關係不錯,現在才發現,你的兩個馬甲對陸小鳳來說,可能真的是很普通的朋友。】
薛沉:【可是我把他當朋友了啊!】
係統:【……】
陸小鳳,對不起!
它好像說錯話了!
薛沉:【你說的很對,不管哪個馬甲,對陸小鳳而言都不值一提。】
係統:【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知道的,我沒有腦子。】
薛沉:【我想得到同樣的回饋。】
係統:【啊?】
薛沉:【得想想辦法,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係統:【你裝花滿樓那次,給陸小鳳的印象就很深刻了。】
玉七被陸小鳳的朋友們拽進了賭坊,這裡的人比青樓那邊還要熱情,他被迫下了幾次注,從方應看那裡順來的五十兩銀子立刻消失不見了。
花了錢再離開就容易了很多。
玉七前往下一個賭坊。
有個留著兩撇胡子的人正在賭桌前押注。
他一下拿出了二百兩的銀票,壓在了“小”那邊。
薛沉:【找到他了。】
係統:【默哀,走好。】
玉七調整
了神態,又咽了下口水,輕咳一聲,朗聲說道:“我竟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孿生兄弟。”
賭場裡的人看過來,又看向了對麵的陸小鳳:“你們怎麼長得一模一樣?”
陸小鳳抬起頭,看到了那張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臉。
就算照鏡子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清晰。
陸小鳳笑著說:“我也不知道何時有了孿生兄弟。”
薛沉:【能不能給我點亮[靈犀一指]?】
係統:【可以是可以……】
薛沉:【點!把[流雲飛袖]也點了!】
係統花掉兩個技能點,玉七把陸小鳳的獨門絕技,和從花滿樓那裡學來的獨門絕技全都拿到手了。
一級的技能剛入門,遠遠達不到練習多年的程度。
玉七很清楚自己不能和本尊硬碰,他沒有立刻出手,而是笑著走到陸小鳳身邊,攬住了他的肩膀,指著外麵道:“賭完這把,出去聊聊?”
陸小鳳跟他笑得一模一樣,他們兩個的披風也都差不多,隻是其中一人的披風要新一些。
陸小鳳:“好啊。”
玉七抱著手臂站在賭桌旁邊,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
他剛才就是吃了這個虧,才在短短十分鐘以內,賠掉了五十兩銀子。
薛沉:【點[賭技]。】
係統給他點亮了1級的[賭技]。
一些關於賭博的知識進入了玉七的頭腦中,他看著賭桌,看出了一點門道,但是依然有模模糊糊的地方。
大概是他給陸小鳳帶來了黴運,陸小鳳這把輸了個徹底,把押注進去的銀子全都賠光了。
他渾身輕鬆,和玉七走出了賭坊。
陸小鳳問:“你怎麼突然易容成我了?看起來好不習慣。”
玉七:“你習不習慣,關我什麼事?”
陸小鳳親切地跟他勾肩搭背:“好久不見了,你上次走得匆忙,現在可是有空了?”
玉七:“這話得我問你。花滿樓說你又惹了麻煩事,我怎麼看著,你倒是很悠閒啊?”
陸小鳳:“事情已經解決,我當然悠閒。前些日子一直在東藏西躲,我連覺都睡不好,好不容易輕鬆下來,我自然得放鬆一下。你呢?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易容成熟人了?”
玉七挑眉:“誰跟你是熟人?”
陸小鳳:“你和我容貌完全一致,我現在多少歲,就跟你認識了多少年,這還不叫熟人嗎?”
玉七笑道:“你說得有道理。”
陸小鳳:“要不要找地方喝一杯?”
玉七:“好啊。”
係統:【為什麼你不喜歡喝酒,馬甲也不喜歡喝酒,小七卻愛喝?】
薛沉:【因為小七沒有感情。】
係統:【喝酒和感情有關係嗎?】
薛沉:【他不懂什麼叫喜歡,也不懂什麼叫厭惡。他連食欲都很淡,對外界的需求不高。其他的東西,在小七看來都是一樣
的。小七和陸小鳳其實有些相似,他體會不到情感,活著對他來說毫無樂趣,生存的本能會驅使他去追求刺激,努力獲得情緒上的反饋。】
係統:【但是你吃飯很開心。】
薛沉:【因為靈魂是我,我雖然受到了小七的影響,那點影響不會大到扭曲我的思想。小七是沒有感情,又不是沒有味覺,借著他的身體吃飯,他不快樂,但是我快樂啊。】
係統:【好繞。】
薛沉:【放棄思考吧,係統一思考,宿主就發笑。】
係統:【……】
陸小鳳帶著玉七來到了街邊的一處酒館。
這種酒館和酒樓不同,酒樓是吃飯的地方,這裡才是喝酒的地方。
酒館裡賣酒,還有一些下酒菜,如果想買主食,或者其他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這裡是沒有的。
薛沉不喜歡酒館,很少踏入這種地方。
上次去酒館,還是追命帶著裴銳去的。
這次用玉七的身體過來,倒是沒有太多抵觸。
玉七看了眼四周,坐在這裡喝酒的人很多,有單獨一個人坐的,也有七八個人一起的。酒館裡鬨哄哄的,偏偏這些醉鬼的話很多,於是他們隻能扯著嗓子說話,酒館裡就更吵鬨了。
玉七看了眼陸小鳳。
在這種地方怎麼聊得下去?
陸小鳳笑了笑,來到小二那邊說了幾句話,那店小二帶著他去了後麵的院子裡。
這邊清幽許多,雖然還能聽到大堂裡的一些聲音,卻不必擔心談話被其他人聽到。
陸小鳳和玉七麵對麵坐下。
小二送了酒水過來,陸小鳳熟練地倒了兩碗。
他端起一碗,遞到玉七麵前,自己舉著另外一碗:“我敬你!”
玉七接過,跟他碰了一下,兩人一起把滿滿的酒水飲儘。
陸小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玉七笑著看了他一眼,講話的腔調跟他一模一樣:“你不是說,已經認識了我二十多年了嗎?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名字?”
陸小鳳:“我指的是你的真名。”
玉七:“司空摘星。”
陸小鳳目光銳利:“你不可能是司空摘星。”
玉七:“上次見麵的時候,你非要說我是司空摘星,現在我為你改了名字,怎麼又說我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