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不是愛講大道理的人,這次和宮九說這麼多,也是無奈之舉。
自從在軍中見到了金國的小王爺,陸小鳳就一直在思考,誰可以成為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
在金國的問題上,他可以找太平王幫忙。
可太平王和九公子之間聯係頗深,關係不清不楚,這世上還有誰能和九公子,乃至於他背後的羅刹教對抗?
並非所有的案子都能水落石出,也並非所有的凶手都能繩之於法。
陸小鳳拿宮九無可奈何,但又不想眼睜睜看著他繼續作惡,隻能出此下策。
陸小鳳笑著說:“你為何不說話?”
宮九:“……”
陸小鳳:“羅刹教在西域的確是很龐大的勢力,但是在中原的名氣卻不算大。中原武林人才濟濟,不是那麼好攻下的。西域距離中原實在太遠了,就算你已經用錢收買了許多人,你又怎麼敢肯定,在大是大非麵前,那些人依然會選擇站在金錢這邊?”
宮九:“……”
陸小鳳起先覺得宮九是因為被戳穿後怕泄露更多消息才如此緘默,結果宮九冷酷又自負的神情逐漸變得茫然,那雙堅定的眼眸也飄忽不定,好像在神遊天外一般。
陸小鳳:“你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宮九突然間抬手朝他刺了過去。
他沒有使用武器,以指為劍,戳向陸小鳳的心口。
陸小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後背發涼,身體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
他用出靈犀一指,用力夾住了宮九的手指。
宮九稍稍用力,沒能把手指抽出,他轉變發力的方式,反過來握住了陸小鳳的手,看起來要把陸小鳳的雙手捏碎。
係統:【怎麼回事?他倆怎麼突然執手相握了?惺惺相惜?】
薛沉:【笨蛋。】
係統:【你弟該不會以為你媽當年假死,回到西域做教主了吧?他要用這種方式表達善意和激動,求著陸小鳳告訴他玉羅刹的下落?】
薛沉:【你看好了,他倆在打架,這算哪門子的善意?】
係統:【啊?】
陸小鳳的額頭上冒出冷汗,他掙不脫宮九的束縛,隻能用腿去攻擊宮九的下盤。
宮九的內力深厚,實力不可小覷。
陸小鳳已經做好了被他躲過的準備,瞬息間想到了接下來的第二擊該從哪個方向攻起。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宮九竟連躲都沒躲,硬生生地吃下了這一招。
陸小鳳心中絕望,敢這麼做的人,必定很有底氣。
他的靈犀一指已經用了出來,而宮九似乎還有許多招式沒有使,他絕不是宮九的對手,哪怕可以逃脫,也無法拿宮九怎麼樣。
事情的結果卻再次超出他的意料。
在踢到宮九的腿時,他的力道並未像石沉大海一般被化解掉,而是全都落在了實處。
陸小鳳距離宮九很近,甚至聽到了來自骨骼的撞擊聲。
原本冷酷無情,充滿殺意的宮九突然脫力,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他緊握著陸小鳳的手不放,攻擊性比剛才小了很多。
宮九狠狠的盯著陸小鳳:“打我。”
係統:【哦豁。】
陸小鳳:“你的武功很高,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㈤[]㈤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宮九:“打我,快打我……”
陸小鳳有些茫然。
他和宮九一點都不熟悉,對宮九的認知,有一部分都是通過西門吹雪做出的判斷。
西門吹雪很珍惜自己的對手,每當遇到旗鼓相當的人,西門吹雪都會邀請他們決鬥,看起來非常好戰。
隻是這樣的人並不多,大多數時候,西門吹雪都沒有對手。
宮九這樣的劍客,應該也差不多?
他口中所說的“打我”,應該跟西門吹雪對敵人說的“拔劍”是一個意思吧?
陸小鳳弄明白現狀,極力拒絕:“能接下你的攻擊,其實一個巧合,我不敢保證還能有第二次……”
宮九看了眼馬車:“鞭子……用鞭子抽我……”
車板上放了一條馬鞭,是車夫用來趕車的工具。
陸小鳳見多識廣,他常年混跡在風月之地,對這樣的情況並不陌生,再看宮九充滿渴望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發生在異性之間,而且是很私密的事。
有哪個會在外麵,要求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打自己?
陸小鳳掙了掙:“你先放手。”
宮九聽話地鬆手,他跪在地上,拿出了袖子裡的細針,紮向了手臂。
陸小鳳想逃走,又覺得不太道德,可要是真的讓他拿起鞭子,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後退幾l步,免得再次被宮九抓住。
宮九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狠毒地看著他:“陸小鳳!去拿鞭子!快!”
陸小鳳歎了口氣,拿起馬車上的鞭子。
宮九已經在身上紮了許多下,血液染紅了他的白衣,他看起來很痛苦,但是動作果決,一點都沒有停頓,在地上滾了幾l圈,和剛才那個一絲不苟的冷酷劍客判若兩人。
陸小鳳:“你現在的意識還清醒嗎?”
宮九壓抑著喘息:“少廢話……快打我……用力打我……”
陸小鳳揮起了鞭子,重重地抽在宮九身上。
宮九哀嚎起來,口中卻在不停地乞求他不要停下。
係統:【心疼的話就不要看了,我們走吧。】
薛沉移開視線,放輕腳步默默後退,悄無聲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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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醒了,你都快睡一天了。”童貫擺手,讓人送上了食物,“快吃點東西,彆再難受了。”
柳儀煊睡得特彆好,現在精神奕奕,昏迷前的頭暈目眩,和強烈的心慌全
都消失,就是身上還有些乏力。
他搖頭拒絕了士兵端過來的粥,先去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才坐在桌子上慢慢地吃東西。
有人給童貫搬了張椅子過來,他坐在柳儀煊旁邊,看著他吃飯:“那幾l個金人果真是裝出來的,你昏迷後,軍中沒人懂女真話,我便讓人繼續用刑,把他們吊在了架子上,吊了還不到兩個時辰,就有一人用漢話求饒了。”
柳儀煊眨了眨眼睛:“嗯。●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童貫:“開了這個口子,後麵的審訊就容易很多。如今這夥人已經招認了,就是完顏洪烈指使的。完顏洪烈來之前就跟人有來往,他早就預料到了要跟人交易,特意攜帶了許多錢財。”
柳儀煊拿過杯子,倒在桌麵上半杯水,用手指沾著水漬:有行動了嗎?
童貫:“你果真料事如神,我照你說的留意過了,完顏洪裕那邊確實多了很多雙眼睛。牢獄外麵也時常有生麵孔出現。想必他們早就準備好了銷毀口供。隻是你突然昏迷,審訊中止,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柳儀煊:小心獄中刺殺。
童貫:“放心吧,我都已經安排好了,若是他們敢進來,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柳儀煊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吃飯。
童貫:“你與那位金國小王爺走得很近,可是仍舊放不下昔日情誼?”
柳儀煊搖頭。
童貫:“那就好。他雖是個孩子,卻也是金人,又是王府世子,金國皇帝的親孫子。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該在他身上浪費精力。”
柳儀煊點頭。
完顏康那邊並不知道審訊已經結束,拿到了全部的口供。
他對金人抱有幻想,不覺得他們會在短短一天內鬆口。而且童貫一直都表現如常,沒有放了他們的意思,完顏康完全被誤導了。
他去看望了柳儀煊幾l次,見他病歪歪的,實在沒什麼精力去處理外麵的事,就知道刑訊的事情還要一拖再拖。
他按捺不住了,請教過完顏洪烈後,派了下屬去牢獄刺殺,被童貫提前布置好的人手一網打儘。
童貫押著這些新抓住的人送到了完顏洪烈麵前,口供也一式兩份,分彆送到了完顏洪烈和完顏洪裕那邊。
外麵鬨翻了天,柳儀煊什麼都不管,依然在安靜地養病。
完顏康來看望過他幾l次,最初時的神情極其憤怒,好像遭到了背叛一般,柳儀煊擺出疑惑的神情,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完顏康不敢得罪柳儀煊,也念著舊情,關心他的身體,逐漸恢複了平靜,像往日一般,和柳儀煊平靜地相處。
係統:【你心情好點了嗎?】
薛沉:【我什麼時候心情不好了?】
係統:【之前陸小鳳打你弟,你不是很難過嗎?】
薛沉:【沒有啊。】
係統:【……】
薛沉站在窗邊,觀望著宮九那邊的動向。
有陸小鳳牽製宮九,他不
用時時刻刻都留心弟弟和那些人來往,壓力小了很多。
經過上次的事,宮九和陸小鳳的關係變得惡劣。
宮九對陸小鳳動了殺心,陸小鳳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一直在到處躲避。如果宮九手上沒有什麼事情做,他必然會像原著中那樣,親自去追殺陸小鳳。
但是家裡還有人在等他回去,他必須儘快把外麵的事情處理好,沒有那麼多精力親自去處理陸小鳳,隻派了些下屬,能殺就殺,不能殺就算了。
以陸小鳳的能力,應對起這些事情來並不難。
他甚至還有心情一邊逃亡,一邊查案,而且查的全都是跟宮九無關的案子。
青檀攢了些錢,追著陸小鳳到處跑,低調地賣畫,順便打聽陸小鳳做的事情。
本體守在宮九這邊,把兩方信息結合起來,把控住局麵。
薛沉:【我弟就是活該,他要是躲開陸小鳳那一腳,肯定不會在那個時候發病。陸小鳳怎麼沒再用點力,把他腿直接踹斷算了。】
係統:【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嘴硬心軟。】
薛沉:【我沒有嘴硬!】
係統:【你有。】
薛沉:【我沒有!】
他把係統關進了小黑屋。
薛沉解下身上的各種佩飾,換了件白衣服,拿上金子,轉身下了樓。
他出來的時候帶的錢不少,又沒宮九那麼鋪張浪費,剩的錢不少,暫時不需要去柳儀煊那裡補充。
薛沉繃著臉,擺出足夠傲慢冷僻的姿態,無視了街道上的行人,一路出城,向著青檀那邊趕去。
他把係統從小黑屋裡放了出來。
薛沉:【我再說一遍,沒有心疼他。】
係統有氣無力:【知道了。】
薛沉:【最開始的確替他感到悲哀,不忍看到他那副模樣。可是這才過去了多久,連半年都沒有,我弟就搞出來這麼多事情,不打死他都是我心胸寬廣。】
係統:【啊,還沒有半年嗎?我感覺過去好久了。】
薛沉:【事情比較多,就覺得時間過得慢。】
而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他的傻逼弟弟!
係統:【你這是要去哪兒?】
薛沉:【救陸小鳳。】
係統:【他要被你弟玩死了嗎?】
薛沉:【那倒不至於,憑陸小鳳的能力和運氣,絕地反擊不是難事。實在不行,他還可以現場交幾l個朋友,反正不會死的。是我太閒了,過去找他玩玩。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弟也會過去的。】
係統:【我至今都沒有明白宮九在做什麼,他好像什麼都要管,跟他來往的人也特彆多。】
薛沉:【他在撈錢。】
係統恍然大悟:【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宮九販賣行國的情報給金國,還接觸很多江湖人,和各地的富商也都有往來,看起來好像在布一個很大的局,但是那些人對他的忠誠度並不高,怎麼看都不像是
可用之人。
如果把這些人際關係去掉,隻看宮九做的事,他的確是在統領其他人,隻是還沒有到收尾的時候,那些錢還沒到手。
係統:【你不阻止他嗎?】
薛沉:【我隻有一個人,如果出現的太早,很有可能會被他的人抓起來,到時候想做什麼都難了。所以不到必要的時候,我最好還是躲一躲,等到了關鍵時候再出麵。】
係統:【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薛沉:【找陸小鳳玩啊。】
係統:【不怕被你弟發現?】
薛沉:【已經快到關鍵時刻了。】
他來到附近的城鎮,脫離宮九的耳目後,去租賃了一輛馬車,雇傭車夫駕車,還置辦了各種東西,讓這輛車的外觀看起來和宮九的那輛差不多。
馬車和白衣僧人擦肩而過,停在了一間首飾店前。
這間鋪子的外麵也畫了一個三角形的圖案,指示著門口的方向。
薛沉走進商鋪,看了眼擺放在外麵的各種首飾。
這些首飾大多都是女款,有華麗的點翠金冠,還有普通的素銀簪子,琳琅滿目,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係統:【看起來就很有錢。】
薛沉:【可惜所有的錢,都沾染了血腥。】
他挑選了一支潔白的玉簪,摸起來溫潤,即便是在冬日,也沒有冰涼刺骨的感覺。
店家從裡麵出來,見到薛沉後笑著說:“客官好眼力,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沒有半點瑕疵,雖無花紋,但是樣式簡潔質樸,細膩通透,大方又美觀。”
薛沉:“怎麼賣?”
店家:“這簪子用的都是好玉,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上品,又請了手藝嫻熟的工匠打磨,這樣式都是特定的,簡而不俗,很是雅致。這一枚簪子定價三百八十兩,您看著麵生,應當是第一次來吧?您若是想要,三百六拿走,就當是交個朋友。”
薛沉從袖中拿出一錠金子,抬手丟給了他。
店家拿到金子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在看到金子的樣式和重量以後,猛然看向薛沉,見他一身白衣,氣勢凜然,神情也極其冷酷,心中有了判斷,語氣變得小心謹慎:“九公子?”
薛沉點頭:“陸小鳳在哪裡?”
店家道:“您這邊請。”
店家心中駭然。
九公子果然厲害,這附近不知布置了多少眼線。他才抓住了陸小鳳,還沒來得及把消息傳出去,九公子就親自過來了。
薛沉:“陸小鳳如何了?”
店家說:“劉記酒鋪那邊給他下了蒙汗藥,從密道送到了我這邊。陸小鳳喝了很多酒,又中了藥,已經睡了兩天兩夜。我原本想著您貴人事忙,等他醒來後再傳信通知您,沒想到您竟親自過來了。”
薛沉冷冷地說:“你以為我在忙什麼?”
店家訕訕:“是……在忙陸小鳳的事?”
薛沉:“拖了整整兩日,你有何居心?”
店家:“冤枉啊,我隻是想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您每隔三天都會派人來傳一次消息,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把消息遞回去。若是讓我來主動聯係您,我也得知道您在哪裡才是。”
薛沉沒有說話。
店家意識到自己讓老板下不來台了,他又檢討了一番自己,帶路的速度也快了些。
薛沉跟著他,來到了裡麵的密室。
這種地下的密室裡很悶,蠟燭的光芒也很微弱,空氣流動緩慢,倒是不太冷。
陸小鳳被關在了一間小屋子裡。
這間屋子就像監獄一樣,三麵都是牆,另外一麵是鐵門和鐵柵欄,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麵的人。
陸小鳳躺在稻草上睡得很香,看起來毫無防備,店家沉重的腳步聲都沒能把他吵醒。
薛沉:“開門。”
店家拿出鑰匙,打開了外麵的鎖。
薛沉:“你出去。”
店家:“是。”
店家離開後,薛沉站在鐵門的外麵,一動不動地看著陸小鳳。
蠟燭慢慢地燃燒,燈油流到了燭台上,裡麵的光線暗了些。
陸小鳳忍耐不住睜開了眼睛:“你已經盯著我看了半個時辰了,我知道自己很英俊,但是應該沒有英俊到這個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