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洗了個澡,換上弟弟的衣服,和玉七一起處理兵部的文書。
他想替父親招兵,但是又不能太大張旗鼓。
這幾天擴張出來的人手極其有限,基本上靠的是軍中將士們的自發宣傳,把他們吃不起飯的親友族人喊了過來,不然還未必會有這麼多新兵。
正是因為這樣,太平王才平靜地接受了擴張人手。
如果他知道真相,未必就是現在這種反應了。
薛沉撈到了兵部的官職,負責掌管南曹,可以審核武舉的檔案,極大程度的補全了這點不足。
玉七這幾天剛交接完工作,還沒有熟悉手下的事。
薛沉把他帶回府的資料分成了兩份,每個馬甲翻閱一份,看了半天,他發現還是集中精力,讓其中一個身體工作的效率比較高,又把資料全部放在了一起,本體和玉七輪流休息。
薛沉看了半天,發現武舉中的勳貴子弟比較多。
這些人看起來像是普通人,往上推幾代就會發現,全都是武將出身,很少有出身平民的,根本不可能拉到太平王的手下。
他歎了口氣:“來錯地方了。”
係統:【啊?】
薛沉:【窮文富武,武舉平時的練習,已經把家庭條件不好的底層百姓排除掉了。不過亂世中還有富貴人家肯學武,應該是打著報效國家的想法的。有機會還是要接觸一下。】
係統:【可是他們就算能到京城考試,也不歸你來管了。】
薛沉:【笨,我可以私下裡跟他們接觸啊。】
他翻了翻,拿出幾份檔案:【你看這個人,他的家庭地址就挨著奉應局,大綿下班後就可以跟他巧遇。還有這個,青檀離他老家很近,先去打探一下他的家庭背景,想辦法去跟他見上一麵。
【熟悉以後,直接以我爹的名義邀請他們進入軍中,就算他們對趙佶抱有幻想,等在軍隊裡磨煉的時間久了,再科普一下趙佶的騷操作,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我們的親信。】
係統:【可以的。】
薛沉說做就做,青檀動身前往那邊的城鎮,雲鶴煙不著痕跡地打聽了一下那個學生的家世,接著便去跟他偶遇了。
這樣的效率有點低,可能要花費好幾天時間才能說動一個人。
但是這些學生都有基礎,能參加武舉,騎射不在話下,熟練兵法策論,身體素質也比吃不起飯的百姓好很多,算得上是精英人才。
薛沉用了幾天時間去接觸這些人,小荷那邊收到了宮九的回信。
薛沉翻看著信件,上麵的確是宮九的筆跡,看得出來,他寫這封信時心中很糾結,雖然沒有錯漏,但是筆鋒凝滯。
以宮九的強迫症,把回信寫成這個樣子,足以說明他的心緒不寧。
薛沉冷著臉,來回看了好幾遍。
小荷看了眼旁邊的玉七。
她本以為玉七是活潑好動的性子,在大公子麵前嘴甜的很,一
口一個“薛沉哥哥”。
沒想到大公子回來以後,玉七反倒安靜極了,很少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時候。
此時大公子顯然生氣了,玉七並沒有勸解他的意思,隻是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裡,看起來像是在發呆,倒是和世子發呆時有些像。
小荷指望不上他,收回視線,小聲說:“世子或許有要事在忙,他心裡還是有你的,不然也不會特意尋了外麵的大夫過來。”
“嗯。”薛沉放下信,對小荷說:“繼續給他寫。”
小荷怕他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心中難過,提議道:“不如等上幾天,世子忙完,自然就會回來了。”
係統:【等宮九忙完,天都要變了。】
薛沉:【太可惡了,我還比不上他的野心嗎?】
係統:【你自己也知道,宮九很清楚這是你的計謀,當然不會輕易中計。】
薛沉不悅地說:“你還聽不聽我的話了?繼續給他寫。”
小荷:“是。”
小荷繼續給宮九寫信。
薛沉和玉七悄悄離開王府,去軍中看望謝珩。
謝珩的身體不便,又一直呆在軍營那邊,所有的爆破實驗他都親自盯著,每天煉丹的時間都變少了。
太平王命人給他新蓋了兩間屋子,和他的辦公場地挨得很近,裡麵是休息的房間,外麵是間小書房,可以讀書寫字,也能在這邊吃飯。有前麵那排屋子擋在外麵,冬天也不算太冷。
謝珩一般情況下都在這裡呆著,隻有製造火器和實驗威力的時候才會出去。
他今天有些坐不住,喊著胡生到外麵去轉了轉。
胡生給他腿上蓋了張厚毯子,推著他漫無目的地到處走。
薛沉:【我爹呢我爹呢?我們都快到了,怎麼沒看到他?】
係統:【你看熱鬨的心思都要溢出來了。】
薛沉:【這怎麼能叫看熱鬨?我分明是來找茬的!】
係統:【……】
胡生見他臉頰凍得發紅,走到前麵來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外麵太冷了,要不還是回去吧?”
謝珩:“繼續走走吧,在屋裡總是犯困,出來吹吹風精神了很多。”
胡生推著謝珩往前麵走。
軍營裡的士兵正在操練,看起來有些懶散,氣勢不是很足,好像不太情願在冬日裡做這樣的事。
謝珩皺了皺眉:“將士們一直都是這種狀態嗎?”
胡生:“剛從戰場上回來的時候精神比較好,隨後就逐漸懶散了。我聽說這還算好的,宮裡的禁軍更不成樣子。”
係統:【怎麼可以這樣!現在可是隨時都能打仗的時候!】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謝珩輕聲說,“太平王不管?”
“王爺說再過幾日就要過年了,這幾天鬆緩一下也好。這些將士們已經有兩年不曾回家了,年節時候思念親人是人之常情,戰事緊迫,不敢讓他們回去,隻能給他們送幾封家書,多
發些糧餉。”
係統:【你爹還怪好的。】
薛沉:【我爹什麼都好,就是太心軟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如果我爹不是太平王,他肯定會混得很慘,做個生意都能賠死。全靠我娘扶持,才能勉強積攢一點家底的那種。】
係統:【我怎麼感覺你描述的場景,比現在要溫馨?】
薛沉:【當然了,我娘沒死,弟弟沒有變態,靠著全家的聰明才智就能混得不錯了,不比現在要好?】
係統沉默。
它有些難過,為什麼王妃偏偏就死了?
如果王妃沒有自儘,太平王府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薛沉:【過年還不回家,我弟真該死啊。】
係統:【沒錯!】
胡生見謝珩沉默,想到他的身世,不由覺得可惜。
自從謝珩殘疾以後,應該就再也沒能和家人好好地相處。“團圓”這樣的詞彙,對他而言怕是陌生極了,所以在聽說自己的話後,謝珩才會如此低沉。
胡生問:“公子要不要回江南過年?”
謝珩回神:“回去做什麼?”
胡生:“那邊比這裡暖和一些,而且還有花六公子這些朋友……公子的事情已經全部解決,又有王府作為依靠,不會再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的。”
謝珩:“你有家人嗎?”
胡生:“他們早已不在人世。”
謝珩笑道:“那你豈不是隻有我了?”
胡生:“是。”
謝珩想了想:“那就回去吧,不過得跟太平王說一聲。過幾日出發,路上還不知道要走幾天,怕是留在那邊的時間不會太長。”
胡生:“路上就當是在踏青遊玩了。”
謝珩:“也是。”
係統:【你又有什麼陰謀?】
薛沉:【怎麼能叫陰謀?我隻是覺得,我和花六童交朋友,胡生也跟他們建立了關係。他是為了我才這麼提議的,但是也側麵說明他對我的那幾個朋友印象很好。胡生隻是在照顧我,又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他有交朋友的權力……我是無所謂了,他要是一直陪我悶在家裡,估計會很抑鬱吧。】
係統:【你對胡生還挺好。】
薛沉:【畢竟他照顧了謝珩這麼久,形影不離的。】
係統:【那我呢?我們的關係更近,更加形影不離,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薛沉:【你想吃什麼?我替你吃。】
係統:【……】
薛沉:【不想吃算了,沒品味的東西。】
係統:【……】
玉七運起輕功,去買了些零食,追上本體,跟他一起來到了軍中。
軍營這邊的人都知道太平王的兩個兒L子是雙生子,就算沒見過他們,看到兩個年輕男子長著同樣的相貌,衣著華貴,眉宇間與王爺有幾分相似之處,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他們的身份。
玉七依然扮作薛沉的模樣,薛沉穿著單
薄的白衣,擺出屬於弟弟的神色。
兩個人比雙子更為默契,哪怕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好極了。
薛沉和玉七沒有去找太平王打招呼,直接來到了謝珩這邊。
謝珩還在外麵吹風,見到他們以後笑了笑:“你們怎麼過來了?”
胡生向薛沉行禮:“大公子,世子。”
玉七溫和地對胡生說:“你先下去吧。”
胡生:“是。”
薛沉看著謝珩的雙腿,遺憾地說:【可惜現在不能直接變小,坐在謝珩的腿上。】
係統:【你怎麼這麼懶!】
薛沉:【我就是懶。】
係統:【你把謝珩從輪椅上趕下來自己上去坐。】
薛沉:【那我還得抱著謝珩走路,不劃算。】
薛沉上前推著輪椅,帶著謝珩返回住處。
他們沒有找到太平王,不過薛沉和玉七過來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太平王那邊,他自己就會過來的。
回到屋子裡以後,薛沉自動霸占了主座。
他環視四周,發現從這裡能清楚看到太平王的門口,隻不過必須得站起來才行。
謝珩一直坐著,視線太低,看待很多事情的角度都跟正常人不一樣。
係統:【明明有三個人在這裡,氣氛還是這麼冷清。】
薛沉:【吵一架?】
係統:【……算了。】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L,太平王從外麵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白衣的小兒L子坐在主座,大兒L子遠遠地站在窗戶旁邊,謝珩在另外的角落,坐在輪椅上,安靜地低著頭。
這氣氛很不對勁,難不成是吵架了?
太平王先是跟謝珩打了個招呼,接著看向薛沉:“漣兒L什麼時候回來的?”
薛沉:“爹,是我。”
太平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怎麼又跟弟弟換衣服了?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係統:【什麼叫差點沒認出來?你本來就認不出來吧!】
薛沉:“說來話長,回去再跟爹爹詳談。”
“好。”太平王看向玉七,見他仍舊是神遊天外的樣子,“這麼久不回家,回來了也不知道跟爹爹打聲招呼,不知道有人在擔心你嗎?”
玉七裝傻:“啊?你在跟我說話?”
太平王:“除了你還能是誰。”
玉七快步來到薛沉這邊:“薛沉哥哥,你爹好可怕,他不會打我吧?”
係統:【你……】
薛沉:【不行,小七雖然不會尷尬,我和謝珩還是會尷尬的。】
係統:【……】
薛沉護在玉七的身前:“爹,你認錯人了,他是小七,這些日子我不在家,一直都是小七易容成我的模樣與您相處的。”
太平王皺眉:“什麼你不在家?”
係統:【好可憐的太平王。】
薛
沉溫聲說:“我離家已經半月有餘,昨日才從外麵回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您不知道嗎?”
太平王:“……”
想到這幾天大兒L子進入兵部,他和大兒L子冷戰,大兒L子在冷風中可憐巴巴地向他示好,父子一人其樂融融重歸於好,還製定了對外的計劃……
他怎麼可能不在家?!
這大半個月,跟他相處的人是誰?
他究竟有幾個兒L子?
為什麼感覺數量這麼多,仔細一想又好像一個都沒有?
係統:【你爹的震驚已經寫在臉上了。對了,你為什麼要折騰他來著?】
薛沉:【他自己準備了肉乾不分給我吃!好不容易分給我了,才隻給了我倆!還有上次在軍中的烤羊肉,還有各種宮宴,在其他地方的應酬,他自己去吃飯,根本不帶我,連打包都想不到!天天給我喂藥膳,再不然就是沒怎麼放油鹽的蔬菜,這誰能受得了?】
係統:【……】
為太平王默哀。
薛沉的表情冷了下來:“您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太平王尷尬地說:“你也沒提前說一聲,我忙著外麵的事,沒怎麼留意家裡……而且半個月前,你不是一直在生病嗎?怎麼會突然離府?”
薛沉低眉斂目,一句話都不說。
係統:【我想起來了,你當初質問你弟,他也是這個反應,你還吐槽他跟個柱子似的。】
薛沉:【少說兩句你可能不會死,但是說多了一定會死。】
係統:【……】
太平王看向玉七:“你叫小七?”
玉七點頭。
太平王:“這是你的易容?”
玉七點頭。
太平王:“你是何時來到我府上的?又是何時易容成了沉兒L?”
玉七天真地說:“薛沉哥哥不是說了嗎?半個多月前呀。”
太平王本來以為他是薛漣,這兄弟兩個編造出了新的名字,跟自己開了個無關緊要的小玩笑。
看到玉七的神情後,太平王就知道,這個人的確不是他的兒L子。
他那兩個兒L子,絕不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態。
太平王見喊薛沉哥哥,看起來也年紀不大的樣子,對他和善了些:“這幾日跟我相處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