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誰人不知,為君不仁,苦蒼生萬民。
小小年紀便能如此心狠手辣,未來必定變本加厲,草菅人命。
她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而她也會儘心儘力培養懷中的孩兒。
劉子業並不知曉,他從來不在母親的選擇中。
可他又是嫡長子,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一位宦官的死,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
畢竟,任是誰都想不到,凶手還是一個四歲的孩童。
春寒料峭,萬物生命複蘇的時節,池水依舊是徹骨的寒涼,皇宮這處看似無人問津實則重兵把守的院落的池子邊,熱鬨極了。
被上麵的人或明示或暗示,再加以放縱,這些宦官宮女就越發不把宮殿裡的這幾位放在眼裡。
其中,被欺辱最嚴重的當屬劉子業。
誰讓這個小崽子是劉駿的嫡長子,還是見人就咬的瘋子呢。
“氣喘夠了,再把他的頭摁進去。”
尖細的嗓音,矯揉造作的動作,高高豎起的蘭花指,煞白煞白的臉。
聲音落下,便有小太監依令把劉子業的頭深深的摁進了冰冷的池水中。
直到幾乎窒息,才會被揪出來,然後再摁進去。
周而複始。
上頭的命令就是可勁兒折騰。
劉子業隻覺得自己的頭處於冰火兩重天,明明池水冷的他打顫,頭快要炸開了。
他也不記得自己在冰水中被泡了多久……
久到他以為自己真的熬不過這一次了。
“可彆把人弄死了,弄死了可不好交代。”
上麵人的心思,顯然是要留著以防萬一當人質的。
“這小崽子命硬的很,沒看剛才還瞪咱們的,怎麼可能死的那麼快。”
此起彼伏的各種咒罵嬉笑的聲音,不斷地傳入劉子業耳中,刺激著他本就脆弱的神經。
煩躁,憤怒,暴虐……
他也說不清楚此刻他是何種心情,隻知道想殺人,想不斷殺人。
仿佛像昨晚那般,看到鮮血噴湧而出,看到目光渙散,才能平複他焦躁的心情。
可是,他做不到。
此刻,他的頭就好似被針紮一般,疼痛難忍。
“丟回去。”
“明天繼續。”
渾渾噩噩間,劉子業像一塊兒破布一般被隨意的抬著扔進殿內。
恍惚間,劉子業似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嗯,沒有想象中那麼疼。
劉楚玉恐懼不定,小跑著衝向劉子業,大大的眼睛中不知何時已經滿是眼淚。
再這樣下去,弟弟會死的。
劉楚玉想把劉子業扶到不遠處的榻上,可奈何她體力有限,隻好求救般的看向了自家母親。
母親依舊是高高在上,哪怕被囚禁,也沒有絲毫窘迫,倒是不墮世家威名。
隻是,這樣的母親,卻讓她生不起半分親近之意,甚至比小小年紀便敢殺人的弟弟更讓她覺得可怕。
在劉楚玉的注視下,那位世家出身的武陵王妃放下懷裡的嬰兒,緩緩起身,幫著劉楚玉把劉子業抬回了榻中。
劉子業渾身滾燙,顯然是發起了高燒。
高燒,在這個時代,是令人恐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