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寧王有些惱羞成怒,他一直將雪崖當成一個自己可以操控和利用的棋子,現在聽到阮廷說自己才是雪崖手中的棋子,自然不願意相信。
再聽到雪崖的笑聲,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的爆發出來。
雪崖抬起頭來,淡笑道:“我笑,果然還阮相更聰明一些,難怪能從一介書生成為文官之首。可惜,有些事情注定是逃不掉的,否則阮相現在也不會跟我們一樣坐在這裡,不是麼?”
阮廷的臉色也跟著陰沉起來,冷聲道:“你說得不錯。”
雪崖悠悠道:“阮相,彆以為你將大公子送出京城就萬事大吉了。”
阮廷臉色變了變,正想要說什麼外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三人立刻都閉上了嘴,阮廷繼續閉目養神,雪崖依然靠著牆壁出神,唯有寧王站在鐵欄杆旁盯著緩緩開啟的沉重大門。
片刻後,牢房的大門被推開,謝衍帶著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剛走到門口就對上了寧王的眼睛,謝衍的神色有些淡漠,隻是淡淡地看了寧王一眼,然後轉身看向了另一邊的阮廷。
跟在謝衍身後的是駱謹言和衛長亭,衛長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整個牢房,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雪崖身上,他似乎對雪崖很有興趣。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看,雪崖自然不會毫無知覺。
他睜開眼睛對上衛長亭滿是興味的雙眼,平靜地道:“衛世子,有何指教?”
衛長亭問道:“我們在阮家找到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們是雙胞胎麼?”
雪崖笑道:“衛世子覺得呢?”
衛長亭道:“應該不是吧,我記得阮大人的原配夫人隻生了一個。”
“那衛世子覺得我們誰是真的?”雪崖問道。
衛長亭更加有興趣了,反問道:“為什麼不能兩個都是假的?”
“……”雪崖似乎被他穩住了,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衛長亭。”謝衍劍眉微蹙,沉聲道。
衛長亭立刻收起了臉上戲謔的表情,換上了嚴肅一些的模樣。抬手朝著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然後才笑著寧王道:“寧王殿下,不如咱們先換個地方聊聊?”
兩個侍衛走了過去,打開寧王的牢門要將人從裡麵拉出來。
寧王有些氣急敗壞,怒道:“衛長亭,你沒有資格跟本王談!”
衛世子立刻就樂了,“王爺,看來屬下確實沒有資格冒犯寧王殿下的尊貴身份啊。”
謝衍給了他一個眼刀,衛長亭瞬間就變了臉,“就算寧王殿下覺得下官配不上您,也隻好將就一下了。攝政王殿下要招呼跟重要的人呢。”
這話裡的意思明顯是說,寧王布置的謝衍親自審問。
寧王原本白胖的臉也瞬間給他氣得有些發青,衛長亭卻隻是懶洋洋地揮揮手示意侍衛將寧王拉出去。
衛長亭帶著寧王出去了,牢房裡隻留下了謝衍駱謹言以及牢房裡的雪崖和阮廷。
牢房裡突然安靜下來,氣氛顯得有幾分凝重。
沉默了好一會兒,阮廷才歎了口氣道:“攝政王有什麼話想問,就問吧。”
謝衍眼神平靜地看著仿佛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命運的阮廷,開口道:“阮相跟鸞儀司是什麼關係?”
阮廷垂在身側的手顫了顫,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道:“我是結束外放回京任職之後,才脫離鸞儀司的。”
聞言駱謹言劍眉微蹙,“阮相曾經也是鸞儀司的人?”
“是。”阮廷抬起頭來看向駱謹言道:“我不像駱大公子和王爺那麼好的運氣生在權貴家,我出生貧寒還不到八歲就被家裡賣給了鸞儀司。隻是…我沒有練武的資質,唯獨腦子聰明一些被分去做一些打雜的事情。後來我聽說,像我們這樣沒什麼能耐的人,是要被送進宮裡的。”
送進宮裡做什麼,在場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阮廷道:“我自然不想接受這樣的命運,因此想了不少法子。後來那裡的人發現我很會讀書,就想培養一些在朝堂裡的自己人,我才有了機會去參加科舉。”
謝衍道:“不隻你一個?”
阮廷笑了笑,“真正走出來隻有我一個。”
科舉考試何其難?那些書香門第或者文風鼎盛之地的讀書人,各大書院的學子就能占去大部分名額。
鸞儀司要給這些人洗腦,自然不能放他們出去讀書,隻能自己找先生在鸞儀司內部教導。再後來他們就發現,培養一個孩子從長大到身居高位,至少需要幾十年,與其費這個力氣還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如直接收買要挾那些已經考過並且看起來前途無量的人。”
謝衍問道:“你初入官場的時候,鸞儀司應該也給了你不少助力,你為何要脫離鸞儀司?”
阮廷道:“我本就不想進鸞儀司,隻要有機會自然要設法脫離。鸞儀司裡掌事的都是一群自以為事其實什麼都不懂的老頭子,每天聽他們做白日夢我都忍不住想笑。若是再不趕緊離開,我擔心哪天也跟他們一樣變得瘋瘋癲癲的,以為靠著一些錢財和陰謀就能掌握天下。他們怎麼不想想,當年餘績縱然是權傾天下,最後不也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阮廷!”旁邊牢房裡一直沒插話的雪崖冷聲道。
阮廷有些不以為然,淡定地道:“雪崖公子大概是他們最滿意的作品了?也不知道是失敗了多少次死了多少人才終於弄出來一個沒有叛逆之心,又能拿出手見人的。二十多年了那些老東西還沒膩麼?不對…過了這麼多年了,那些老家夥竟然還沒死?”
謝衍道:“看來阮相對鸞儀司的事情確實了解很多。”
阮廷道:“王爺想從我口中知道鸞儀司的消息?我還以為王爺已經知道鸞儀司的老巢在哪兒了。”
謝衍道:“多了解一些總是沒錯,本王隻是沒想到阮相精明了一輩子,到了現在還會選錯路。”
阮廷沉默了片刻,道:“王爺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但是……王爺需得赦免阮家。”
謝衍不答,似在思考阮廷提出的條件到底值不值得。
阮廷沉聲道:“我在鸞儀司待了十年,除非王爺能讓那邊那位雪崖公子開口,否則,你得不到比我更多的消息。”
謝衍依然不著急,旁邊雪崖突然道:“我勸攝政王還是考慮一下再說,有些事情…即便是您,也不是說赦免就能赦免的吧?”
聞言謝衍和駱謹言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雪崖能拿捏阮廷,手裡確實有些讓阮廷不敢不從的把柄的。
而且這件事絕對比阮廷曾經是鸞儀司的人更加嚴重。
謝衍看向雪崖,道:“雪崖公子也想跟本王做交易?”
雪崖淡淡地看了謝衍一眼,並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