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不由得想到了命魂鏡中,她看到的自己的未來,命運似乎從她膽敢伸手拉住那個即將被魔窟卷進去的孩子開始,便對宴春露出了險惡的獠牙。
宴春趴在池邊,每次想起命魂鏡之中看到的,她就如同墜入冰湖一般,針刺一般的寒冷不肯放過她每條骨縫,讓她的血肉凍結,讓她的靈魂凍僵。
“當~”
就在宴春滿心沉鬱地趴在池邊的時候,突然間什麼東西撞在池壁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宴春低頭看去,便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扣著的精美頸環。
宴春低下頭伸手摸上頸環,隱隱約約地想起,她昨天修複靈府疼得恨不能去死的時候,母親親手給她扣上了這頸環。
宴春用手摸索著頸環之上的金包玉,密密麻麻的符文在她手下散出一圈圈溫暖的靈光。
這靈光如有實質地纏著宴春的手指,鑽入了她的皮膚經脈,然後慢吞吞地鑽入了靈府。
宴春追逐靈光自窺經脈靈府,而後當場僵住。
怎麼……怎麼可能?!
她滯澀開裂的經脈已然恢複如初,就連她靈府之上的裂痕也修複個七七八八了!
宴春激動得喜極而泣,卻不敢立刻就癡心妄想這一次真的成功了,隻是屏息等待著,等著這被修複的靈府到底什麼時候會重新開裂。
但是一刻過去,一個時辰過去,宴春粗略地根據天色估算著。但是每一次她戰戰兢兢地自窺靈府,都會發現她的靈府不光沒有開裂,反倒在緩慢的愈合。
母親和父親真的找到了治療她的辦法了!
宴春歡喜得快瘋了,螻蟻尚且偷生,沒人會想死的,宴春被命魂鏡摧殘得幾乎要成為灰燼的期望,在這一刻,在緩慢修複的靈府之中死灰複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宴春高興得像個瘋子一樣大笑,反正這裡隻有她一個人,她再怎麼癲狂嘶吼,聲音也無法穿透禁製傳到外麵。
宴春像個落水的大幺蛾子一樣,在滌靈池歡快地撲騰了半天,發現她這般激動,又這麼大動作,她的靈府依舊在恢複並沒有再開裂的趨勢,宴春這才徹底相信了,她要恢複了!
去他奶奶的羅圈狗圓命!
去他爺爺的命魂鏡!
說不定衡玨派命魂鏡能映命數未來根本就是扯淡,畢竟見過命魂鏡的修士不是死了就是瘋了,而她宴春不光沒死沒瘋,她還發現命魂鏡根本就不準!
命魂鏡之中映照出她靈府破碎無法修複,在漫天大雪之中孤苦下山,血染前襟。
映照出她心愛的大師兄不再愛她,反倒愛上了一個於她模樣相像的女子,這不都是扯淡嗎?
她的父母相愛非常,這些年隻有她一個孩子。她的模樣在修真界遍地的俊男美女之中,縱使不落下乘,但也從不是頂級,沒人會照著她的模樣駐顏的。
推翻了前兩個所謂的命數,後麵她的父母會因為給她尋找修複靈府的辦法死於魔域,就更不可信了!
宴春簡直如同經年壓在心口的巨石被挪開,那柄穿胸而過的名為“天煞孤星”的長劍,被抽出身體。
她淚流滿麵,這些年的擔憂驚懼,痛苦絕望,都在緩慢又不可逆地隨著她恢複的靈府散去。
宴春狠狠抹了下臉,正午的天光映在池中,照在她素來毫無血色,如今卻恢複紅潤的嘴唇上,正如同在山水墨畫之上點了一抹鮮妍春色,讓宴春整個人霎時間都鮮活起來。
荊陽羽進入滌靈池,正看到這一幕,他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小師妹隨他一起下山曆練,明明能夠用清潔咒術,卻偏偏要在山澗戲水。
那時宴春便正如此刻,鮮活又可愛,像一抹無法忽視的亮色,一抹惱人又無比嬌俏的春風,將荊陽羽堅定的道心活生生撬開了一道名為“小師妹”的縫隙。
從此荊陽羽的求仙之路上,便多了一個牽動他心緒的宴春。
“你醒了……”荊陽羽一時間竟然有些失態,連用術法瞬移都忘了,直接跑到了池邊蹲下,按住了要從池中爬出來的宴春說:“彆出來,你還得在裡麵待上幾天。”
“大師兄……大師兄!”宴春激動抓住了荊陽羽的手臂,拉著他矮下身,勾住了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了他。
“我的靈府!我的靈府開始恢複了!”
“大師兄,我好了,我好了!”
“我哈哈哈……我終於好了嗚嗚嗚……”宴春抱著荊陽羽,高興得在滌靈池中直跳,又哭又笑。
荊陽羽半跪在池邊,也被宴春的情緒影響,素來喜怒難辨的臉上,露出了一些欣慰柔軟的神色,他回抱住宴春,閉上眼睛,垂下頭埋入宴春頸窩。
可是很快他僵住了,因為宴春頸窩的項圈硌到了荊陽羽的下顎,他腦中不受控製地閃過另一個銀色的項圈,還有戴著那個項圈的,和宴春十分相像的一張臉。
在荊陽羽來看宴春之前,正陪著那個人,荊陽羽想到她躺在床上,消瘦的肩頸似乎要承受不住難以言喻的痛苦,細細地顫抖著。
她卻還在故作堅強,依戀無比地笑著叫他:“大師兄……”
“大師兄……”聲音似乎就響在耳邊。
“大師兄?”宴春拍著荊陽羽的臉。
荊陽羽猛地回神。
宴春帶著一臉稀奇笑意,雖然病容未曾儘去,卻如枯木發新枝一般明豔:“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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