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垂頭看著尹玉宸脊背和手臂都在細細顫栗,他的汗水順著四象麵具的下方,彙聚在他的脖頸,而後緩慢滑入衣領。
他半跪在地上,拿起手帕和入場玉牌,摩挲了片刻之後,再次放下,而後又拿出了新的留影玉,繼續用那種不要命的打法訓練起來。
這樣下去,他如果真的參加宗門大比,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宴春越是看著尹玉宸用這樣命門大開的方式訓練,眉頭就越皺越緊,顯而易見他這入妄境初期,是絕無可能靠命博出內門弟子名額的。
宴春沒法出口勸阻尹玉宸,因為她現在也隻是神魂離體的狀態,尹玉宸甚至感知不到她。
宴春不知什麼時候,被卷著離開了這山中,又回到了滌靈池。
她心中還是因為靈府修複開心得很,泡著滌靈池感覺非常舒服,再也不像之前那麼痛苦了。
隻是……她一個人在池中,想起了山下此時正在研究著怎麼玩命的尹玉宸,宴春心中有點不舒服。
就算尹玉宸拚著不要命打一場,能僥幸不死在對站台,萬一靈府開裂……靈府開裂的痛苦宴春太了解了。
而且她好歹有兩個長老父母,有一個代掌門的大師兄,尚且用了十一年方才尋到為她修補靈府的辦法,若是尹玉宸靈府碎裂,那豈不是隻能等著天人五衰壽竭而亡?
宴春早就不像從前一樣,喜歡多管閒事了。人各有命,她不該管的,她自己的命運才好容易回到正軌,她怎麼管得了彆人?
再者說她現在根本出不去滌靈池,即便是能出,她去找尹玉宸說了,他就真的會聽?
他那執著的樣子,不眠不休……他們萍水相逢,宴春自認不可能在他心中有什麼分量。
她越想越煩,索性沉入滌靈池底睡覺去。
之前宴春被壓在滌靈池底太無聊了,就逼迫自己睡覺,她擅長這個。
她大概是和滌靈池相處太久了,這濃鬱的吸口氣都噎人的靈池,她沉入底下也從不會窒悶。
宴春很快睡著,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滌靈池邊上來了人。
那人將手伸入池中,抓住了她的手腕,以靈力探入她的內府,查看她的傷勢。
宴春不睜眼便知道是大師兄荊陽羽,她回手抓住了荊陽羽,然後從池中起身,對著荊陽羽笑。
荊陽羽被她濺了一身水,也笑了笑,但是他的笑意在落在宴春越發氣色紅潤的臉上,想到另一張臉上的日益虛弱慘白,便隻維持了很短的瞬間。
“我還要待多久?”宴春無聊問:“大師兄,我嘗試著引靈氣去修複靈府,但是不行,為什麼……”
“你不要亂引靈氣衝刷靈府!”荊陽羽聲音又急又快:“你不能自已修複靈府的!”
那樣隻會讓另一個更痛苦,滌靈池的靈氣不是那個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宴春被荊陽羽說得愣了下,荊陽羽很快發現他自己的語氣,連忙又說:“你才剛剛恢複,不要亂來,聽話。”
宴春笑著湊近荊陽羽,濕漉漉的頭發枕在他的膝蓋上,仰頭看著荊陽羽,像誘人墮魔的鮫人,又像個索人魂魄的水鬼。
“我知道了,大師兄你彆急嘛。”宴春用臉蛋蹭荊陽羽的手。
荊陽羽攥了下手指,抬起手彆過宴春臉邊濕貼的發。
“水雲,”他輕聲喚宴春的字,手指點了點她鼻尖小痣,說:“你乖乖的,很快就會好起來,剩下的一切,都交給師兄。”
有違天道也好,不能為人知也罷,他不想讓宴春染指這些。
宴春乖乖點頭,荊陽羽笑了笑,說:“我得回去了。門中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
他得回去以靈力不斷地修補另一個人的靈府,這樣才能讓她源源不斷地以神魂修複宴春的靈府。
荊陽羽心中糾結痛苦,都隱匿在他不動如山的外表之下。
他從靈池邊上起身,宴春有些戀戀不舍,她越是快好了,就越是不想一個人待著。
但是她現在已經夠給大師兄添麻煩了,便隻好乖乖的。
不過在荊陽羽以靈力震落水珠,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宴春實在是無聊,想起了她之前在山下帶回來的那一對尹玉宸送給她的陰陽魚。
那蠢物宴春本來看不上的,可她實在無聊,拿來玩一玩也是好的。
因此宴春開口問了句:“大師兄,我的那一對兒陰陽魚……你養在了哪裡啊?”
荊陽羽腳步一頓,轉頭道:“在我的院子。”
他一見宴春的神色,就知道她這是閒不住了。荊陽羽想了想說:“那對陰陽魚實在是蠢物,並不會自主吸收靈力,你要是想玩,我等下給你送過來。”
如果是開了靈智的靈獸,大多都會自主吸收靈力修煉,荊陽羽的院落之中,聚靈陣乃是掌門親自設下,雖然及不上滌靈池,卻也是靈氣濃鬱非常的。
那兩條蠢魚,竟然都不會利用,宴春哭笑不得。
不過正因為不會吸取靈氣,那蠢無送來滌靈池也就不用怕它們被精純靈力撕裂靈丹了。
雖然它們成沒成丹還尚未可知。
宴春連忙點頭:“好呀,送來吧,它們和我一樣不會吸取靈氣,純粹泡池子也省著我自己無聊。”
荊陽羽點頭,很快閃身出了禁地,沒多久,就把陰陽魚送來了。
荊陽羽直接把那對兒蠢物扔下了滌靈池,這倆玩意確實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還認識宴春,進了池子就開始和宴春玩鬨。
荊陽羽看了一會便離開,宴春和兩條魚在池子裡你追我趕了一會兒,給它們取了名字,黑的叫小陰白的叫小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