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妄十二(1 / 2)

莫秋露還是第一次在宴春的麵前落荒而逃沒能討到什麼好。

宴春莫名其妙看向尹玉宸,忍不住問:“師弟,她怎麼跑了?”

同樣長在陰溝裡,小老鼠看到毒蛇當然要跑了,不跑等死嗎?

不過尹玉宸在宴春麵前可是個“乖巧聽話”的小可愛,自然不該知道莫秋露跑什麼。

“大概是壞事做多了心虛吧。”

尹玉宸把麵放在宴春麵前,說道:“不要理會她,師姐吃吧。”

宴春又被尹玉宸一句話逗笑了,莫秋露怎麼可能心虛,她每次在宴春的麵前不知道多麼理直氣壯。

宴春接過麵,用筷子拌了拌,吃了一口之後,抬眼看向她對麵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出神的尹玉宸。

又狀似不經意地問:“你覺得剛才那位師姐和我,真的不像嗎?”

“那位師姐?”尹玉宸嗤笑一聲說:“我隻有一個師姐。隻認一個師姐。”

宴春嘴角都要裂到耳根了,一雙眼睛期盼地看著尹玉宸,等著他對自己的問題的回答,也是等他對自己的肯定。

“不像。”尹玉宸說:“天上的白鶴是不會和陰溝裡麵的老鼠相像的。”

雖然這話聽著實在偏激了,可宴春現在是真的需要這種偏激。

她開心地呼嚕嚕吃麵,時不時用一雙含著笑意的彎鉤眼睛,看著尹玉宸。

尹玉宸本來在想著剛才那個女人身上的維和地方,尹玉宸能夠一眼識彆她和宴春完全不同。

眼睛是靈魂之窗,窗戶裡麵的靈魂是兩個極端。

但是白骨之上的三寸皮,確確實實她是按照宴春長的。

或許在彆人眼中看不出,隻覺得像。但是尹玉宸從前可是在一個煉製人偶和傀儡的畜生手底下討生活,他能夠看出那個女修的眉宇之間,還有輪廓都有些不自然,很顯然是被人為雕琢了神魂。

凡人有句話叫做相由心生,但其實相由魂生。

被雕琢過的神魂,就像削足適履後被削過的足,永遠會留下神魂瘡疤,絕不可能和魂生本相的人一樣自然。

可尹玉宸有些心驚,雕琢神魂之痛,絕非尋常,若那個女修隻是想要變成宴春的模樣,和宴春搶她那個代掌門大師兄……這未免付出的代價有些過於大了。

而且大多數雕琢神魂都是用來製作人偶或者傀儡的,這可是邪術,衡玨派再怎麼是個雜修門派,也是南嘉國第一大宗門,絕不可能有人在這裡修邪術。

那個女修……

“師弟,你想什麼呢?”宴春心裡瘋跳起來,有點害怕。

她太熟悉這種看著她出神的表情了,她的母親,父親,包括大師兄,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麵,時常便會這樣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

難道玉宸小師弟也……要對莫秋露動容嗎?

宴春強忍住鼻酸,眼眶卻已經紅了,她手指緊緊抓著筷子,聲音發抖地問尹玉宸:“你看著我,在想莫秋露嗎?”

如果是……那宴春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了。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都即將坍塌一般,而尹玉宸就會是壓垮她世界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現在沒有家人的信任,因為她除了預言中那些沒有發生的事情,無法拿出其他的證據,證明她說的話。

就連提前知道了莫秋露的存在,也因為她為了證明自己在命魂鏡之中看到的一切是真的,偷看了母親的通信玉牌,導致預知莫秋露的存在變成了偷看到之後發瘋。

她和……自小愛慕的大師兄分手了,她最好的朋友變成了莫秋露的朋友,她現在隻有一個玉宸小師弟了。

難道……

“莫秋露是誰?”尹玉宸回神,看著宴春要哭,連忙問:“師姐?你是咬到了舌頭嗎?”

“就是……就是剛才那個女修。”宴春眨了下眼,她微微揚了下頭,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像滾落的豆子,根本控製不住。

她不想眾叛親離,至少在變成孤魂野鬼之前,不想做天煞孤星。

“莫秋露?她姓莫?”尹玉宸皺了下眉,表情明顯反感。

他看著宴春,掏出手帕要給宴春擦眼淚,卻被宴春抓住了手腕。宴春不顧飯堂裡麵一眾弟子奇怪的視線,急切地問尹玉宸:“你剛才是不是在想她?你是不是也覺得她和我很像,比我還要好啊……”

宴春委屈如同山洪,眼看就要衝毀村莊。

尹玉宸竟然點頭:“我是在想她來著。”

宴春整個人一抖,從桌邊站起來,瞬間被抽去了靈魂一樣,想要離開這裡,卻邁步都不知道怎麼邁了。

“她不對勁。”尹玉宸不知道宴春突然怎麼了,站起來湊近宴春壓低聲音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師姐,我在她身上看出了一點問題。”

宴春欲要決堤的委屈頓時卡住了。

“啊?什麼問題?”她仰頭看著尹玉宸,從沒有感覺到他這麼高過,這麼可靠過。

她現在腿軟的都要跪在地上,沒人能夠理解那種被所有人不理解和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一樣的滋味有多可怕,那像被掐住了脖頸,連呼吸都變得費力。

“吃飽了嗎?”尹玉宸扶著宴春,順勢給她抹了下臉上的眼淚,因為用身體擋著,沒幾個弟子看到。

“不吃了。”宴春低頭說。

尹玉宸揣起手帕,拉著她的手腕說:“那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嗯……”

宴春手軟腳軟的被尹玉宸拉著出了飯堂。

“我們去哪裡?”宴春聲音發飄,做夢一樣問。

尹玉宸要和宴春說的話,不適合被任何人聽到,可能會關乎隱藏在門派之中的邪修。

雲睿誠和那群外門弟子,現在肯定還在山洞之中鬨騰,他們不能回山洞。

他問宴春:“師姐,雙尊不在,你不如帶我去康寧院看看,我想看看師姐長大的地方。”

這話倒是真的,尹玉宸那天晚上就想看看宴春長大的院子,隻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現在青天白日的,他心中還有事,就不至於總是冒出一些禽獸思想。

再者說雙尊不在,康寧院的大陣自然能夠阻隔一切的窺聽,比尹玉宸設下粗陋阻隔陣的山洞要穩妥。

宴春點頭,“好……”

出了飯堂,朝著山上走的時候,遇見的內門弟子不少,尹玉宸不適合再抓著宴春,就把手鬆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各自都在思緒飄飛。

宴春本來十分高興尹玉宸拿到了內門弟子的甄選名額,但是今天莫秋露的現身,讓宴春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慌張來。

如果進入了內門,尹玉宸最終也對莫秋露動容,那他還會幫自己嗎?

如果……如果她手中這最後一根胡亂抓住的稻草都倒戈的話,宴春就真的隻能拚著自己魂飛魄散了。

尹玉宸對於宴春的重要性,當然和父母甚至是荊陽羽都無法比,可他的存在對於宴春來說,像茫茫雪原之中通向亮著燈火屋舍的小路,若是也被風雪覆蓋了痕跡,那麼她就隻能凍死在名為“命運”的冰天雪地之中。

怨不了宴春對尹玉宸沒有信心,畢竟她連生身父母,都在這麼多年無法驗證她說的話的前提下,對她的話喪失了所有信任。

康寧院近在眼前,宴春站在台階之上,回頭看向跟在她身後的尹玉宸。

如果她和盤托出一切,這個受了她恩惠,現在對她予取予求的師弟,會相信她,站在她這邊嗎?

“師姐?”尹玉宸站在台階之下,看著宴春此刻荒涼的神情,幾乎要控製不住去擁抱她。

他不知道宴春那傻兮兮的性格,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神情,直到兩個人進入了康寧院,尹玉宸還未等開口,宴春就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一下,解開了隱藏共生頸環的術法。

尹玉宸看清了宴春脖子上戴著的是什麼的時候,鮫紗之後的雙眸巨震,驚愕到渾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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