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師兄師姐們,就算不看好他,也到底對他客客氣氣,還送了他不少好玩意。
尹玉宸滿載而歸,抱著一堆東西回到羿光院,荊陽羽處理公務目不斜視,可是表情冷得瘮人。
他不習慣和彆人住在一起,一個院子也不行,從前來這羿光院的,就隻有一個宴春。
尹玉宸收拾好了自己院子,太陽偏西,他也沒再去氣荊陽羽,而是出了羿光院,去往康寧院的方向。
荊陽羽在他出了羿光院之後停下筆,抬手捏了下眉心。
尹玉宸直接進了康寧院,找了一圈宴春的屋子,竟然沒能找到人,正疑惑著,就聽宴春從對麵的屋子喊:“在這裡!”
她正在雙尊的屋子裡,房中書架和牆壁因著陣法開啟大敞四開,裡麵密密麻麻整整齊齊擺放著數不清的書籍。
全都是邪術。
宴春快速在書架之中穿梭,她難以想象,父母到底是什麼時候,搜集了這麼多邪術典籍。
這若是被門中知道了,雖然算不上大罪,但衡玨雙尊閉門設陣研究邪術,這可是不隻是有辱雙尊之名那麼簡單,司刑院會把雙尊的長老頭銜拿掉的。
宴春心驚的同時,也久違地在一整個芥子疊陣的書房之中,體會到了雙尊對她的愛。
縱使曾經不惜以逼迫為手段,強加給她共生頸環,但可憐天下父母心,衡玨雙尊多年境界不進反退,研究邪術有損道心,顯然這些年熬著的,不隻是她自己。
尹玉宸進屋子之後,就看到宴春靠坐在一個書架旁,手中捧著的,正是關於共生的邪術記載。
她看得專注,麵上的表情似悲切又似釋然。
果然共生無解,而這是雙尊在一眾邪術之中找到的,唯一救她靈府破碎的辦法。
尹玉宸見她神情心中一跳,快步走了過去,蹲跪在宴春麵前,拿過她書籍。
“師姐,餓了嗎?我們去飯堂吃東西吧。”
“玉宸師弟。”
宴春靠著書架,這書架設置在疊陣之中,開陣方法是格擋上繪製的蛟龍,進了疊陣就在那蛟龍圖之口,因此這裡麵的光線是長明燈的冷白,並非天光。
冷白的光線下,宴春的皮膚被襯得如同玉雕,她最近氣色比剛出滌靈池的時候好多了,是尹玉宸做東西好吃,也是共生頸環的作用。
再怎麼不願意,她也在依附於邪術活著。
昨晚才燃起一點的希望,意料之中是死胡同,宴春的表情沒什麼痛苦,堪稱平靜地看著尹玉宸。
她說:“師弟,共生無解。”
宴春搖了搖頭,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柳葉眼中沒有死灰般的情緒,反倒是淡然:“我們去吃飯吧。”
她說:“我想吃你煮的麵,那天都沒吃完。”
“你這麼快就放棄了?”尹玉宸跪坐在宴春麵前,問她:“我會煮的東西很多,光麵就有幾十種,你不想都嘗嘗?”
宴春聞言舔了下嘴唇,柳葉眼彎了彎,卻沒回答。她知道尹玉宸不喜歡她提起那個神魂出竅的計劃,所以轉移話題:“你說得對,大師兄急了。”
宴春手臂放在自己曲起的膝上,伸手挑過尹玉宸腰間的羿光院符文玉。
她說:“你放心,大師兄就算收你為徒不是真心,也會非常認真地傳道授業。”
“他那人,還玩什麼壓製,他根本不會。”
“你又了解他了?”尹玉宸不喜歡宴春轉移話題,壓著惱意說:“你若真的了解,今天也就不會驚訝他失控了。”
“他不是想要收我為徒,也並沒有想要限製我,他是想要能用他徒弟的這個身份,限製你我之間發展私情。”
尹玉宸說到這裡笑了笑:“所以我是不是以後要叫師姐為師叔?”
宴春表情一變,滿是彆扭。
尹玉宸又說:“師叔……你不光不了解我師尊,也不了解我。”
“他覺得輩分和倫理能夠束縛住什麼?”尹玉宸湊近宴春,抬手在她的鼻尖小痣上彈了下。
語調曖昧:“師叔不知道,凡間很多人……最是喜歡身份差異。這樣弄起來才更刺激。”
“什,什麼?”宴春捂住自己鼻尖,有點無法適應尹玉宸這滿含侵略意味的調笑。
“人倫能夠束縛住的都是正人君子,很多人專門喜歡一些特殊的關係。”
“叔嫂,弟妹、後母、女婿、公媳、他人之妻……”尹玉宸每說一個字,宴春的表情就變化一點,一雙柳葉眼都瞪成杏核眼了。
尹玉宸勾著嘴唇笑,他唇色總是豔紅,近乎罪孽,他最後說:“還有……師叔。”
宴春倒抽一口涼氣,蹬了下腿準備從地上站起來,她腦子嗡嗡作響,這輩子沒聽過這麼不堪入耳的話,屬實是被驚著了。
“彆,彆說了!”宴春擺手:“可彆叫師叔了!”她這輩子都無法再聽師叔兩個字。
這才哪到哪?
尹玉宸隻挑揀了些能說的說,不能說的,他見過的不堪禁忌還有很多,說出來怕把宴春嚇哭。
尹玉宸閉嘴,卻按住了宴春的腿不讓她起身。
宴春被按住腿,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尹玉宸卻肅起了臉色,拿過地上的關於共生的書本,鄭重道:“師姐,這本書的著作者,是無間穀地穀主。我出身凡間宗門,聽說過她,她最擅長的並非傀儡術,她更擅巫蠱。”
宴春聞言眨了眨眼睛。
尹玉宸又說:“我不知道雙尊和她有什麼淵源,為何如此信任她,但邪修也是有本宗起源的,和正道一樣相互鄙視。”
“一個擅長巫蠱術的人著作的傀儡術,師姐為何要信?”
宴春摸了摸脖子上的共生頸環,她看了書,知道她這頸環,就是按照書中符文繪製的。
可尹玉宸這麼說,宴春莫名就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我找過了所有書籍,關於共生的就這麼多。”宴春說著,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幾本書籍。
尹玉宸掃了眼密密麻麻的書架,說:“不一定,我們再找找。”
“我都找過了,我找過沒有,就是沒有。”宴春執著道。
尹玉宸勸她的話到嘴邊,看著她難得自信堅定的眼神,問:“你全找了?這裡這麼多書,萬一有遺漏……”
宴春指著自己的眼睛,笑著說:“我從小修為懈怠,但是有個絕技,這個絕技誰也不知道,是我用來糊弄父母和大師兄的。”
“我看過的所有東西,隻要我想記住,都能夠事無巨細地複原,”宴春驕傲的小胸脯都挺起來了。
“我看書隻需要一遍,功法劍招領會不到精妙,但是能複刻下來樣子。”
“而且為了逃避我母親的抽查,我瀏覽的速度極快,這裡的書脊我都看了,沒有其他關於共生的書了。”
宴春說:“西邊擺著的是鬼修術,東邊擺著的是巫蠱,那邊靠北都是魔修種類。南邊,就我們這後麵,一整麵牆外加三個滿滿當當的書架,都是關於煉製魔靈和靈降之術的……”
“師姐。”尹玉宸看著她,表情詭異。
宴春“嗯”了一聲,問:“怎麼?我說的是真的,你相信我,沒有共生之術的書籍了。”
尹玉宸卻笑起來,看著她,鮫紗後的眼睛都帶上了些許真情實感的嫉妒。
他歎息地說:“你有過目不忘的能耐,結果就用來糊弄雙尊和荊陽羽抽查心法課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