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樹的影。
聽閻行自報家門,知是劉備麾下。鮮卑突騎立時騷動。百夫長正欲舉刀,忽聽勁弦聲響。
砰!
火光乍起。手中彎刀應聲崩裂。碎片劃過臉頰,一時血流如瀑。眨眼已染紅半邊頭頸。
百夫長卻一動不動。盯著手中斷刀,目光空洞。
龜茲彎刀,曆經百戰,豁口如鋸。今日終是崩折。
刀在人在,刀斷人亡。
“拓跋詰汾何在?”聲音居高下落。百夫長聞聲抬頭,正見一身吞光赤金麒麟鎧,威風凜凜的劉備。
時光忽倒流。仿佛又回到白檀城下。那時,還是胡騎校尉的臨鄉侯亦聳立城頭。手起劍落,血染戰甲。不知斬落多少草原男兒。
“大人未至。”百夫長仰視劉備,目光平靜。心中似有覺悟。
“見此幟,如大單於親臨。何不下馬免死。”劉備在心底歎了口氣。
百夫長抖了抖嘴角,淡淡一笑:“將軍大人從白檀城一路至此,想必也與我一樣,累了。”說完翻身下馬。反手從腰間抽出備用彎刀。一步步向手舉戰旗的閻行走去。
身後突騎呼喝不斷。百夫長停下腳步,大聲回了句胡語。
卸下千鈞擔,換來一身輕。
這便跨步提刀,嚎叫著向戰旗撲去。
閻行醉意朦朧的雙眼,忽清澈見底。豎刀胸前,低頭行禮。
百夫長快意大笑,迎頭劈下。
疾風割頸,閻行朗目微睜。
刀光一閃。
百夫長定格著解脫的一張臉,與左右身軀一分成二。
從焰角長幟兩側,擦身而過。
拉著長長的血瀑,各自撲倒在地。
濺了一身血雨的閻行,給了生無可戀的百夫長最利落的解脫。
盯著被劈成兩半的百夫長的屍骸。鮮卑突騎臉上皆是敬意。揮拳擊胸,行馬上禮。而後紛紛棄刀下馬,跪伏在地。
“將軍在上,我等願投奔帳下,甘為驅策!”
“如此,甚好。”劉備歎了口氣。這群鮮卑突騎約五百人。正好湊成一曲,交由藏霸統領。百夫長最後那句胡語不用翻譯:“我死,乃降。”
厚葬百夫長。劉備將剩下四位百夫長請入堠堡。細問拓跋詰汾和拓跋儈下落。
當這隊鮮卑突騎一出現,劉備便知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數量差太多。細想亦合理。不過是劫掠一支商隊,何須一萬精騎。
問過四位百夫長後,更加確定了先前的判斷。按照涼州刺史的說法,禿發鮮卑有精騎萬餘。可這隊鮮卑突騎隻有五百。剩下的突騎又在哪?
幾位百夫長紛紛搖頭。言道,已有數月未曾見到拓跋詰汾與拓跋儈。且與太平道裡應外合,劫掠商隊的,便隻有這隊五百人的突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