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羌漫布雖廣,卻被群山阻隔。唯有河穀孔道可行。校尉據漓水河穀上下遊,乃交通咽喉之地。”縣尉頗有見地。
張飛嘿聲一笑:“且守好城池。”
“喏!”縣尉鄭重抱拳。
張飛深看他一眼,這便領兵自去。
張飛小胖雖未及冠,卻一身虎威,英雄少年。能被他多看一眼,縣尉隻需守好城內百姓,戰後自有分曉。即便不舉薦於薊王當麵,亦升遷不難。
入大營更換馬匹,張飛遂領百騎,一人三馬,呼嘯而出。
沿冰封河穀向白石障而去。
天寒地凍,滴水成冰。人畜絕跡。除了這隊人馬,蒼茫天地間,再不見活物。
二百裡冰天雪地,來回需一日夜。
馬雖能接力,人卻不能。一路奔波至此,不作休息,又馳一日夜。
筋骨當真強悍。遠非常人能比。
張飛麾下多鮮卑猛士,長於白山黑水。與鮮卑馬一樣,能耐極寒。
冬季用兵,正當其時。
隻是,這一路迎風踏雪,車馬又該如何通行。高原積雪深厚,便是丁零高車,亦力有不逮。
懷揣疑問,待縣尉等人奉命入張飛大營,送來糧秣薪柴,親眼所見,這才幡然醒悟。
原來。所有兵車的車輪,皆裝在一塊兩頭翹起的包鐵木板。車輪固定不動,僅靠木板在雪地上滑行。卻不知,良匠依薊王手繪所造之物,是否為最早的雪橇馬車。
張飛還未歸營。營中司馬亦是胡人。深目高鼻,體壯如熊。漢名:成律歸。
為人卻和善可親。亦未曾短了禮數。平心而論,此人舉手投足與我漢人無異。縣尉等人當可安心。
見大隊人馬入城,城內居民紛紛駐足詢問。得知乃是輔漢大將軍麾下,三弟猛張飛。
輔漢大將軍之名,誰人不知,何人不曉。便是大漢邊疆,居民亦有所聞。
城中羌人細作,早嚇得魂飛魄散。奈何成律歸已先行接管城防,隻進不出。又在城外烽堠設神射手。千裡冰封,一片白皚。即便強出報信,又能逃到哪去。想著山中如野獸冬眠般,蜷縮在土窖中酣睡,全無防備的族人。細作一時心急如焚。
這可如何是好。
大軍入營,白石城一時熱鬨非常。車來車往,人馬嘶鳴。嘈雜之聲,半夜將息。天地遂被呼號的寒風接管。雖說人定勝天,可見慣了邊疆的酷烈,又如何能不對天地,心生敬畏。
正因人聲鼎沸。
邊城民眾,難得睡了個踏實覺。一覺醒來,通體康泰。那叫一個舒坦。
這頓美覺,千金不換。
話說張飛馬不停蹄,奔赴白石障。路行一半,見天色已晚,便尋一背風河灣宿營。
麾下鑿冰入水,捉來肥魚。炙烤分食。又從馬背取下皮革睡袋,鋪陳在火塘邊。刀劍在手,和衣而臥。翌日清晨,熄滅篝火,繼續前行。不到午時,白石崖在望。
起伏的雪原之中,忽見一道障壁突起。綿延數裡,極為醒目。必是白石崖。
崖下隱約可辨一堆滿積雪的高台,正是白石障。
隻是…為何障城皆被大雪淹沒,似無人駐守。
張飛正舉目四望,雪堆後忽聞人聲:“來者何人。”
身旁騎士正欲答話,卻被張飛目光所止。
細細打量被積雪淹沒的高台。張飛這便大聲答道:“我等乃白石戍卒,奉命前來換防。你又是何人,我可曾見過。”
對麵嘿聲一笑:“隻怕素未謀麵,兩不相識!”
張飛亦咧嘴一笑:“既如此,且放下吊橋,與我城內相見。”
“想進城,好辦!”那人又笑:“等著!”
須臾,城頭一震,雪崩門現。吊橋隨即撕碎冰封,轟隆下墜。
待吊橋架上對岸。
城內便有一人,身裹皮毛,手捉鋼刀,懶洋洋跨出門洞。衝張飛遠遠招手:“來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