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輕騎追來,亦無準備。夜宿山穀,隻能草草紮營。
天寒地凍,自不可臥在冰雪之上。否則,輕則凍傷,重則斃命。待將積雪掃淨,再紮營夜宿,自然身心疲憊。
被張飛以逸待勞,率軍襲破。舉火燒營,揮軍掩殺。萬餘羌騎,亂作一團。慌不擇路,愴惶逃竄。再加廝殺驚了馬群。戰馬四散奔逃,無馬可乘,唯束手待斃,被儘數俘獲。
戰至天明。張飛清剿殘敵,收攏戰馬輜重,領軍返回。於障壁之後,又搶築一道冰雪障牆。如此前後二道障牆,鎖死山穀,足可擋前後來敵。
天色尚早,便又將障塞內積雪,清掃一空。紮穩營盤,固守待援。
戲丞已有言在先。薊王大軍,不日即到。
西傾山,鐘羌王庭。
天將蒙蒙亮,便有敗軍陸續返回。言道,掠走女豪者,並非燒當羌,而是輔漢大將軍麾下,後軍校尉張飛。
竟是薊王三弟。
王庭頓時烏雲密布,一片愁雲慘淡。人心浮動之時,萬幸由王庭巫祝“許”出麵,安撫人心。又廣出信使,請散布於西傾山麓的大小種落渠帥,速到王庭議事。
雜物帳篷。
打探消息的東羌勇士,悄悄返回。
正如戲誌才所料。張飛並未隱匿行蹤,反而截穀下寨。以逸待勞,大破羌騎。
此,亦是謀主與謀士的區彆。
計謀祭出,謀勢如何發展,當因人因事因地因時而變。不可拘泥。張飛不屑隱蔽,一戰而破。若換一智將,當避其鋒芒,引火燒當(羌)。正因深知張飛秉性,戲誌才故而兵行險著。隱匿王庭,並未遠遁。隻為見機行事。
前因後果,智機千變。便是所謂“順勢”而為。
昨夜,女豪便已清醒。見此營帳,十分熟悉。細細一想,這便醒悟。乃王庭暗道出口。
亦因女豪多智。戲誌才,方定下兵行險著,順水推舟之策。
“阿素,為何要如此行事?”趁喂食時,女豪問道。
阿素遂將白城障下二日血戰,細細說來:“此乃天意,我等羌人又如何忤逆。”
女豪方才醒悟:“反客為主。薊王所求,並非燒當,而是我鐘存。”
“鐘存精騎十萬,部民百萬。藏身於西傾山中,已成心腹大患。”阿素實話實說。
“漢人多智,我等不及也。”女豪一聲悲歎:“既如此,又因何滯留王庭弄險?若將我帶回,脅為人質。破鐘羌不難。”
“如女豪所想,破鐘羌易,降西羌難。”答話之人,乃是戲誌才:“我主,乃當世雄主。忠義兩全,一視同仁。欲效東羌之舉,將西羌亦納入大漢治下。”
“哼!”女豪嗤鼻一笑:“我羌人長於高山河穀,與世無爭,逐草而居。天地任我馳騁,何其暢快。何必屈膝為奴,仰人鼻息。”
“女豪此言謬矣。”戲誌才搖頭道:“羌人據水草豐茂之地。雖坐擁天時地利,奈何時有災異。暴雪洪旱,天象無常。若當真任命,又為何不坐以待斃,反起兵抄掠我大漢邊郡。饑餓之下,亦殺人越貨。無所不用其極。敢問女豪,當真隻是‘長於高山河穀,與世無爭,逐草而居’否?”
“趨利避害,世之常理。野狗亦惜命,何況人乎。”女豪反駁。
戲誌才輕輕點頭,反問道:“若羌人來襲,被我主儘數屠之。亦是常理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