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小何在?”便有新到豪帥,雙目紅腫,掀簾入帳。
“皆被重兵驅策,遷往西傾山中。”又有豪帥涕淚橫流:“追之不及也!”
“鐘羌與薊王結親,自當甘為驅策。”在座有人恨聲道:“我族敗類!”
“為今之計,又當如何。”再有人急聲逼問。
帳內眾人,皆看向宋建。與宋建一碰,又各自移開。內心之倉惶無助,窺一斑而知全豹。
“薊王隻取罪魁禍首,天下皆知。”宋建目視眾人:“諸位可敢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家小被扣為質,如何敢戰。”眾人垂淚。
“可否與我一走了之。”宋建再問。
“背腹受敵,走投無路。”眾皆哭訴。
“唉……”宋建一聲長歎:“戰不能戰,逃不能逃。如此,便將我五花大綁,同上隴山,負荊請罪。”
“這……”眾豪帥互相看過,遂咬牙下拜:“謝將軍……舍命相救!”
“且收攏部族,各自罷兵回營。切勿惹惱薊王,悔之晚矣。”任務達成,宋建不由暗出一口濁氣。
“喏!”大小渠帥,掩麵逃竄。收攏部族,暫居沿途幕府軍營,日夜煎熬不提。
至此,無雙連環,或可宣告完結。
亦未,可知也。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然三十六部雜羌兵諫,卻來得快,退更快。
雖不過是“癬疥之疾”,卻也是“肘腋之患”。不可不防。
薊國謀主,巧設連環。假意示弱,誘敵深入。奇兵儘出,一戰而勝。便是所謂“賣了個破綻”。連環計的精髓亦在於此。不到最後,不知勝負。更窺不破戰局也。
數日後。宋建領三十五部雜羌,同登大震關首,負荊請罪。
沿途民眾,冷眼旁觀,怒目而視,物傷其類,心有戚戚,不一而足。
待薊王親出,為宋建披衣鬆綁,言道:“校尉辛苦了。”
便在眾渠帥滿頭霧水之際,宋建躬身答道:“臣,幸不辱命。”
此話不啻五雷轟頂。
眾渠帥這才幡然醒悟。從此再不敢言反。
不費吹灰之力,蕩平雜羌。隴右從此,再無人敢謀薊王之逆。
因無人知曉。薊國謀主是否仍有奇謀,伏於身側。
隴右大捷,消失傳到洛陽。滿朝文武,彈冠相慶。
《漢書·王吉傳》:“吉與貢禹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公彈冠’,言其取舍也。”
時下,彈冠相慶乃十足之褒義。
此,亦是時代之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