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長蘆、長汀二縣,三百裡寸草不生的鹽漬海灘,可劈出百萬畝鹽田。畝產十六石,年可得百二十億錢。
這還了得。
兩位國相,急忙調派人手。前往二縣,圍海造田。
誰曾想。鹽田畝產近乎三倍於水田。且鹽價又三倍於穀價。如此暴利,竟來自寸草不生的海灘。二國相雖將信將疑,卻又滿懷期盼。數月之後,當見分曉。
薊國家大業大。左支右絀,積少成多。筆筆皆是天文數字。尤其是隴右流徙羌人。若四年期滿,不願再留牢城,攜庸金返歸老寨。巨款當如何渡支,乃壓在二國相心頭的,千鈞重擔。
關鍵是,種田發不了財。
王上又不許抬高穀價。天下缺糧,奇貨可居。卻仍作價三百薊錢。鑄幣亦需原料。無論是東淩礦上銅錠熔煉開采,還是兩漢舊幣新鑄,皆受時限。
今忽聞,有百億之利,橫臥在渤海上灣。
不毛之地,可解燃眉之急。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劉備也是一驚。隻知後世長蘆鹽場,十分有名。蘆台場所產之鹽,堪稱海鹽佳品。色白、粒大、質堅、味原,因而有“蘆台玉砂”之稱。
竟不知,產量如此之高。鹽田一畝,年可得鹽十六石。
果然天助我也。
不出意外,“薊鹽”當緊隨“薊茶”、“薊馬”、“薊書”、“薊鐵”等,成為絲路新名產。
十二月,己巳,赦天下,改元“中平”。
稱中平元年。
鹽田之事,雖未公之於眾。然薊國上下,且皆有風聞。薊王天家麒麟,鹽田之法,既出王上之手。又經將作館驗證,必不會有差。
然百萬畝鹽田,鹽戶何來?
事實上,時下鹽民煎鹽,相當辛苦。
從製鹽到售賣,後世述其有“四苦”:“曬淋之時,舉家登場,刮泥汲海,流汗如雨。隆冬砭骨,亦必為之,此‘淋鹵之苦’也。煎煮之時,燒灼薰蒸,蓬頭垢麵,不似人形。酷暑如湯,亦不敢離,此‘煎辦之苦’也。寒暑陰晴,日有課程,前者未足,後者複來,此‘鹽之苦’。客商到場,無鹽抵價,百端逼辱,舉家憂惶,此‘賠鹽之苦’也。疾病死喪,尤不能堪。逃亡則身口飄零,複業則家計蕩儘,去往兩難,安生無計……”
薊國種田,其實不苦。從耕種到收割,皆有畜力機關器。奈何鹽田,乃初創。先時必以人力為主。若以一人一畝計,當需百萬之眾。若一人十畝,亦許十萬壯勞力。
薊國太學壇,近期博論,便以此為題:“試論鹽田利弊”。
雙方辯手,引經據典,振聾發聵。再合國政,旁聽學子們,紛紛醒悟。
百萬三韓,便是人力之源。
王上名“備”。向來萬事皆備,果不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