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受重傷,身陷重圍。一切皆以活命為前提。餘下皆不知為慮。早日返回洛陽,待秋後算賬。
那些被付之一炬的往來書信。陛下雖未能全記下。卻記住了幾個重要同謀的名字。隻需順藤摸瓜,嚴刑拷打。便可將其同黨一網打儘。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先穩住人心,脫離苦海。待重回洛陽,養好身體。再殺儘亂臣賊子不遲。
又熬過一日。
陛下胸口,因剜除腐肉、毒血而留下的,一處拳鋒大小的凹坑,結痂漸厚。從先前透明的亮紅色,變成了半透明的暗紅色。待變成褐紅,再由紅轉黑,內裡膚肌新生。陛下當轉危為安。
那時,郡兵齊來救駕,內外夾攻,破圍而出,輕車直奔洛陽。河間舊宅,再也不來。
“州郡可有響應。”服下湯藥,陛下強忍滿嘴苦澀,輕聲問道。
“尚無兵士前來。”大劍宗王越答道。
“朕已知。”陛下眉頭微蹙。
累日來,高台下“伐無道,誅暴君”的呼喊,此起彼伏,響徹雲霄。便是布下重重屏風帷幔,亦無從遮擋。
陛下失血過多,睡意昏沉,常聞聲驚醒。怒氣滋生,又無可奈何。不斷積壓的憤懣,讓陛下越發陰沉、易怒。也越發想念八關都邑,高牆環抱的南北二宮。以及自己親手打造的華美西園。
又驚又怒,坐臥不安中。再熬過一日。禦醫小心解開紗布,結痂已成朦朧紅褐色。再過一日,當可變成褐紅。或不出三日,當可居車而行,性命無憂。
“州郡可有響應。”重新包紮,服下湯藥,陛下又問。
“尚無兵士前來。”王越再答。
陛下眼中憂色,一閃而逝。顯然,“誅首惡,赦從眾”的效果,並不理想。
陛下並未料到,黃巾亂後,冀州滿目瘡痍,郡兵十不存一。自王芬上任,所募皆是死士。多出黃巾餘孽。換言之,郡國守軍,此時此刻,或正裹挾在黑山軍中,亦未可知。千裡之內,唯一可倚仗的雄兵,便是薊國精銳。
“薊王……”陛下欲言又止。
王越領會聖意,遂答道:“雖未向薊國派遣信使。料想,薊王此時或已知曉。”
“何以知之。”陛下問道。
“冀州大亂,唇齒相依。薊國虎踞再側,焉能不知。”王越言道:“先前,薊王曾命二義弟,領兵囤於高陽國境,迎陛下北巡。距冀州咫尺之遙,亦當悉知。”
“好,好,好。”陛下終於安心。以薊王之雄才,必不會按兵不動,隻為等來陛下一道詔命。
果然。
薊王宮,百官列席。
“主公不可。”薊東尹鐘繇,起身進諫:“陛下並無勤王詔命。且時局波橘雲詭,福禍難料。萬一延禍上身,徒落人口實。”
“所謂‘求諸侯莫如勤王’。天子深陷重圍,危在旦夕。宜速發兵,一戰而勝。得‘尊王’美名。”王傅言道。
周襄王十六年(前636年),周王室發生內亂,王子帶,勾結狄人伐襄王,王師大敗,襄王逃到汜地,派人向晉、秦求救。晉文公納狐偃“求諸侯莫如勤王”之諫,辭退秦軍,獨自出兵,擊退狄人,活捉王子帶,安定周王室。晉文公由此得“尊王”美譽,受賜四邑之地。
“王傅所言極是。”劉備欣然點頭:“傳命鷹揚、折衝二校,即刻起兵勤王。孤當親帥水陸大軍,南下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