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軍襲營——”不知誰起了個頭。黑山營地,頓時炸開了鍋。
薊王傅黃忠,勇為先登,手刃黑山大小賊酋三十有九,儘掠四徑家小,幾成神話。黑山賊,聞之色變。倉惶如驚弓之鳥。
黑山渠帥張燕,慌忙披掛出帳。見營地四麵火起,殺聲震天。人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馬。
“哎呀!”這便怪叫一聲:“薊國雄兵,不能與敵,速退,速退——”
正提刀出帳的一眾彆帥,麵麵相覷。不及細想,便被亂兵裹挾,隨人流而去。主將及大小彆帥,皆臨戰脫逃。更何況麾下蟊賊。這便腳底抹油,如鳥獸散。
除去慌不擇路,迎頭撞上八百飛翼衛,慘死箭下。多數蟊賊皆逃出生天。晝伏夜行,奔回太行山。
見黑山營地,四麵起火。江東猛虎當機立斷。領八百江東健兒殺下高台。呼喝縱火,前後夾攻。
兵敗如山倒。
待天明,濃煙蔽日,餘火漸熄。
擔驚受怕一整夜。陛下方知大捷,賊人悉數遁走。喜極發問:“何人馳援。”
“乃薊王二義弟。”虎賁中郎將王越答曰。
陛下長出一口濁氣,由衷讚道:“為朕解憂,唯我薊王。”
轉而又問:“薊王義弟何在。”
“正在台下。”
“速引來相見。”陛下言道。
“喏。”
須臾,二人登台覲見:“下臣太史慈(黃敘),叩見陛下。”
見二人年紀尚輕,已能獨當一麵。陛下欣然笑道:“果然少年英雄。”
“陛下謬讚。”長幼有序,乃由兄長太史慈答話。
“薊王何在。”陛下又問。
“王兄命我二人為先鋒,驅散賊眾。王兄自領大軍,水陸並進,趕來護駕。不日便到。”太史慈言道。
“甚好。”陛下終於放心。安心之餘,又升一絲後悔:王芬殺早了。
許多謀逆的細節,已不可知。總歸是忠奸莫辨,成了一筆糊塗賬。
“知陛下為奸人所傷。王兄命我等攜良醫,為陛下診治。”太史慈又道。
“不必了。”陛下笑道:“癬疥之疾,已無大礙。”
“喏。”太史慈亦未多言。
胸口疼痛驟起。陛下難以支撐,強言道:“二位一路疾馳,又血戰一夜,人困馬乏,且下去休息。”
“遵命。”太史慈、黃敘再拜出帳。
“待朕……重返洛陽,薊王此生再無機會。”陛下喃喃低語。
王芬逆亂,陛下斬首示眾,傳詔既往不咎。然冀州大地,竟無一兵一卒,趕來馳援。吏治糜爛至此,令人痛心。此消彼長,更顯薊國勢強。話說,吏治糜爛,難道不是陛下賣官鬻爵,咎由自取麼。
無利不起早。薊王既得尊王美名,陛下又豈不賜予四邑之地。換言之,緊隨六縣之後,薊王當再得四縣。
薊王雖忠心可鑒。與“割肉飼虎”之奸佞,不可同日而語。
然滿打滿算,前後已割二十五縣。陛下焉能不心痛。
唯一利好。漫山遍野“伐無道,誅暴君”的呼喊聲,終於消停。陛下得以安枕。
又過一日,薊國水軍自漳水,駛入大陸澤。“大禹導河,北過洚水,至於大陸。”浩渺無垠,汪洋浩蕩。沙丘平台,瀕澤而建。立於高台,可眺望浩瀚水麵。見檣桅毗連,千帆競渡,橫海纛迎風鼓張。台上將士,無不歡聲雷動。
陛下微微睜眼,又徐徐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