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有乳乎?”新帝驚問。
“先帝久食我乳,未有中斷。”此話出口,程中大夫亦忐忑不已。此乃謊言。先帝元服後,再不食母乳。隻可惜先帝早崩,死無對證。
“哦……”新帝眸中,忽生一絲貪暴:“朕,欲食。可否?”
“奴婢求之不得。”程中大夫強壓心頭狂喜,盈盈下拜。
如前所說。自幼被遺棄在河間老宅,與母、兄分離。不及長大,又被徙封為合肥侯的次子。心頭除去難以割舍,對母親的眷戀。還有對長兄難以名狀,又決難釋懷的——奪母之恨。
此,便是將自己的一切,皆置於先帝對立麵的新帝,心中最大的破綻。
被老奸巨猾,心思縝密的程璜,一眼窺破。
與未及成人的先帝相比。年初,便已及冠的新帝,隻欲嗷嗷待哺乎?
洛陽京畿,忽起寒風倒卷。雪落疾冰。
玉堂殿前。兩口皆受二千斛的大鐘。嗡嗡作響,徹夜嗚鳴。
孤犢觸乳,一夜無話。
太倉頂上蟾宮,折桂館。
得永樂太仆封諝引薦,長樂太仆張讓,終與大長秋曹節見麵。
“拜見老大人。”張讓竟不顧尊卑,伏地行大禮。
曹節微笑下問,終於釋懷:“太仆何如此乎?”
張讓對曰:“一朝得勢,眼高於頂。如今失勢,方知生死兩難。先前種種,不提也罷,老大人莫怪。”
“你我皆刀鋸餘人。合則兩利,鬥則兩敗。太仆若能大徹大悟,我等皆有活路矣。”曹節請張讓並坐:“不知此來,所為何事。”
“此來,欲向老大人,求一貴女。”張讓從袖中取出一金絲饕餮錦囊,雙手奉上:“琉璃寶鈔,五千萬。”
曹節眸中貪念一閃而逝。借舉杯以袖遮掩,落杯後,方才笑問:“不知太仆欲求何人?”
張讓以指代筆,蘸茶水書於案上。
曹節麵色微變:“此女早不在人間,如何贖回。”
“老大人何須瞞我一人。”張讓將金絲錦囊,並指推至麵前:“誠如老大人先前所言‘合則兩利,鬥則兩敗’。陳年舊事,知情者早已作古。老大人不說,何人能窺破?”
“意欲何為?”利字當頭,曹節如何能忍心拒絕。然,來龍去脈,利害關係,需一清二楚。再做計較。趨利避害,人之常情。曹節老奸巨猾,如何能例外。
“乃為博陛下龍顏一悅。”張讓直言道:“陛下彆無破綻,唯‘蒸母’也。”
“竟有此事。”曹節麵色古井無波,遠未有如此這般驚訝。顯然,他也料到。
《小爾雅·廣義》:“男女不以義交謂之淫。上淫曰蒸,下淫曰報,旁淫曰通。”
上古時。父死,子娶庶母,稱“蒸”。兄、叔死,弟、侄娶寡嫂或叔母,曰“報”。二者合稱“收繼婚”。盛行於春秋先秦,彼時亦合禮法。然今已廢止,乃人倫大禁。唯蠻夷戎狄等異族,尚有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