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予所言極是。”電光石火,賈詡已想通一切:“此乃捧殺也!”
“何為捧殺?”沮授問道。
“典出應仲瑗尚未著成之《風俗通》:‘長吏馬肥,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馳驅不已,至於死。’”賈詡博覽群書,有幸得觀手稿。
眾人皆多智,略作思量,紛紛醒悟。
荀攸言道:“神上宗師命於吉如此解箴,便是要將我主,架於火上。引各方猜忌。”
“大略如此。”賈詡輕輕頷首,亦未有十足決斷:“然於吉為何隻說‘宗王’,而非直言我主之名。又頗令人尋味。”人情揣度,敵我拿捏,便在此方寸之間。無人能出賈文和之右。
“尋到於吉,當有定論。”沮授言道。
“速傳書主公,遣人尋找於吉下落。”俯瞰萬家燈火,賈詡點頭言道。
俗語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
不出三日。史道人在函園客舍,魂飛魄散,成為行屍走肉,洛陽人儘皆知。消息傳入皇宮。一乾人等,皆心領神會,心有戚戚。料想,必是史道人行事不密,被薊王窺破。因而遣高人出手,置其於死地。稍後,亦傳麻姑仙也在同日憑空消失。何後、新帝、十常侍等人,更加篤定。於是乎,自上而下,默契自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命其家人將史子眇取回,鼻飼流食,四時盥洗,好生照料不提。
眾人或以為。以史子眇之道術,終有一日,可六神歸位。史家人,亦如此著想。
新帝暗中詢問:天下何人有此神通。
或有答曰:烏角仙人左慈。
新帝醒悟:可是大震關城,四海館長。
答曰:然也。
如此,足可證眾人先前猜測。待薊王以謝“禦賜和親”為由,遣人送來千車薊國名產,何後所得,尤其豐厚。新帝心領神會。如,何後所言,薊王顯然已知曉此事。
何後腹中麟子,種出薊王。
大漢朝,尤重子嗣。除去四時祭祖,正妻舍內,還需供奉青銅祖器,以求開枝散葉。蔓蔓日茂,綿綿瓜瓞,更是內官常用賀詞。若子嗣眾多,還與身高、姿容、須眉、相貌等,異於常人者,一並記入本傳,史家惜字如金,足見事大。
無論何後先前所為,是何等不堪入目。然既已懷上薊王子嗣,薊王自當一力保全。此,亦可稱,母憑子貴。
薊王尚且如此。新帝又豈能甘居其後。
命將將隨名產車隊返回洛陽的黃門令左豐,親去先帝文陵。擇千餘宮人,重返西園。服侍靈思皇後身側。
便是向來與何後,水火不容的永樂董太後,亦親來問候。足見一斑。
所謂否極泰來,莫過如此。
何後仍是“完璧”。稍後能否“歸薊”,暫且不論。然自此往後,餘生將與薊王,再難逃乾係。當然。前提是需成功誕下腹中麟兒。
西園宮人,乃先帝千挑萬選。年十四至十八,黃門令左豐又儘取其菁。優中擇優,遠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何後再親自挑選出九人,授以“西園美人”位。餘下皆稱“西園宮婢”。
試想,千餘宮婢因何後重見天日,又喜得高位,如何能不效以死力。尤其是九位西園美人,更是日夜守護靈思皇後,寸步不離。
須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重回西園,家中父兄,揚眉吐氣。便是當地豪強,亦不敢再無端覬覦先前積蓄。試想千餘西園宮婢,豈能不彌足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