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張讓細說諸情,夏惲並封諝二人,皆驚疑不定。
夏惲言道:“我等好比藤枝,傍樹而生。大樹若倒,焉能獨活。”
“新帝自幼長於外藩,與我等不親。恐夜長夢多。趁羽翼未豐時,連根拔起。方為長久之計。”張讓強硬以對。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封諝連連擺手:“家奴豈能弑主。此計太過凶險。莫要忘了,雖是先帝遺命,然立新帝者,卻是薊王。若知我等大逆弑君,薊王焉能善罷甘休。比傾舉國之力,殺奔洛陽。我等勢單力薄,如何能擋。”
“薊王遠在北疆。宮中之事,鞭長莫及。”張讓隨口答曰。
“函園內一萬幕府精兵,又當如何?”夏惲脫口而出。
“這……”張讓佯裝一驚。二人說辭,實不出其所料。略作沉思,又試問道:“二位以為,該當如何。”
“所謂‘殺一儆百’。新帝萬勿輕動。然身旁一乾親信,卻可擇一二,殺之!”夏惲已有定計。
張讓心中暗喜,卻不露聲色:“依你之意,又該殺何人,方能以儆效尤。”
“這……”夏惲目光閃爍,不時偷瞥身旁封諝。
目光一碰,封諝幡然醒悟:“莫非……”
“然也!”夏惲咬牙道:“唯有如此,陛下方能曉以利害,再不敢輕舉妄動。猛虎無牙不如貓。我等‘碩鼠’,得以偷生。”
“此事,此事……”封諝冷汗淋漓,渾身惡寒。然麵對張讓、夏惲,咄咄逼人,又不敢出言忤逆。
張讓一語直戳心窩:“我等同氣連枝,共稱‘十常侍’。若我等皆亡,封常侍,能獨活否?”
一語驚醒夢中人。殺人滅口,斬草除根。新帝又豈能留下活口。待大勢已去,朋黨皆亡。老而無用,還有何人願為一條老狗續命!
“也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心念至此,封諝遂打定主意:“便,依計行事。”
“好!”六目相對,張讓、夏惲,異口同聲。
三人定計,分頭行動。
昔日先帝設西園八校。夏惲捐資家財,認領一校。由其從弟,諫議大夫夏牟統領。大長秋兼領尚書令曹節,亦認領一校。由其婿,尚書郎馮芳統領。趙忠亦薦從弟,光祿大夫趙融,認領一校。
十常侍,手中並無兵權。若要拚死一擊,此三人手握西園私兵,至關重要。
夏惲、趙忠,位列十常侍,事關全家性命,自當效死力。唯大長秋兼領尚書令曹節,稱病不出。遊離在二宮之外。張讓與趙忠等人暗中商議,需借老大人之力。否則,難以成事。
鉤盾令宋典,不無擔心:“老大人垂垂老矣,或不久於人世。得善終,何其容易。想必陛下,亦不會為難。不似我等還有數十年榮華富貴,一家老小性命,故願放手一搏。老大人不願共謀,也就罷了,萬一走漏消息,悔之晚矣。”
“自得薊國華大夫良藥續命,老大人身強體健,實無大礙。不過是,見陛下繼位,朝政不穩,稱病辟禍也。”張讓嘿聲一笑:“陛下重用中、小黃門。棄我等中常侍於不顧。老大人齒齡更長,焉能不懷恨在心。”
“如此,我且去一試。”趙忠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