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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王母降臨的消息,衝淡了洛陽城風雨欲來前,令人窒息的氣氛。
劍拔弩張的各方勢力,悄然鬆弛,暗自戒備。洛陽百姓,亦各自鬆了口氣。所有人皆心似明鏡。七月初七前,洛陽時局,斷不會有失。
攪擾了王母盛會,必遭世人唾罵。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劉備去信左慈,詢問王母當如何出場。左慈言,為與“天降流火,麒麟送子”上下呼應,王母宜擇類似方式現身。換言之,或亦需借阿閣高樓,飛索而下。諸如此類。左慈又隨信告知,陳倉峪道鬥法,甘拜下風之事。告誡主公劉備,切莫大意。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更何況西王母成名已久。上古時,西王母以巫術治國。國雖難覓,然上古巫術卻得以流傳。並被世代研習改良,時下,稱之為華夏第一仙門,亦不為過。
終歸是“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
南宮玉堂偏殿。
玉堂署長張讓,與黃門署長趙忠,相約見麵。
“何事驚慌失措,竟白日來見。”張讓劈頭便問。
“蹇碩遣人傳語。言,已有定計:當趁大將軍車入西園,一舉殺之。再脅太後母子為質,號令天下。”趙忠語出驚人。
“蹇碩因何擇此時下手。”張讓忙問。
趙忠來時已想通:“此乃‘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也。世人皆以為,王母將為彌月之喜,乃今頭等大事。各方必不敢造次。料想,大將軍何進不過一屠夫耳。囂張跋扈,習以為常。必不做防備。待輕車入宮,一擁而上,剁成肉泥。脅太後及麟子。號令二宮。夷何氏三族,除心頭大患。”
見張讓沉思不語。趙忠又道:“蹇碩壯健而有武略。雖是天閹,卻頗多勇力。且與大將軍素有私怨,殺之亦為解恨。”
“怨恨何來。”張讓追問。
“蹇碩為西園上軍校尉時,曾被大將軍當眾掌摑。乃至左耳失聰,落下殘疾。”趙忠答曰:“我等刀鋸餘人,正因身體不全,故皆惜命。身體發膚,不忍棄也。蹇碩平白無故,失一耳目,焉能無恨。”
“竟還有此等隱秘。”張讓心念急轉。
“如何?”換做趙忠追問。
“蹇碩必敗。”張讓亦有決斷。
“蹇碩今為長樂衛尉,統先帝西園衛,掌長樂宮防。大將軍何進雖手握雄兵,然輕車入園,勢單力孤,如何能敵。”趙忠驚疑不定。
“太後既升蹇碩為衛尉,必有恃無恐。事關身家性命,焉能無備。”張讓苦笑:“此乃有意而為之。”
“誘蹇碩先出手。”趙忠幡然醒悟:“如此看來,太後早有殺我等之心。”
“我輩皆以為,大將軍何進乃心頭大患。然何太後,才是背後主謀。”張讓歎道:“屠戶之女,位列皇後。母憑子貴,又為太後。後宮佳麗何其多也。然太後隻此一人。先為薊王產子,又替家兄設謀。翻掌行雲,覆掌布雨。尚不及而立之年,已有此等心術。若等他日,二宮太皇崩天。後宮再無掣肘之人。何太後,權傾朝野,於大漢是福是禍,猶未可知也。”
此乃肺腑之言。
“商賈出身,寡情薄意。寡義廉恥,唯利是圖。較之先帝,有過之而無不及。”趙忠有感而發:“假以時日,當直追前漢呂後。”
“若是常人,焉能天降流火,麒麟送子。”張讓言道:“事不宜遲,趁蹇碩未滅,速將此事通稟太後及大將軍知曉。定要與蹇碩撇清乾係。”
趙忠又問:“何以至此?”
“此乃‘知其將敗,上乞自効’也。”張讓答曰。
“然蹇碩遣心腹小黃門,麵授機宜,並無書信佐證。口說無憑,如之奈何。”趙忠卻憂,苦無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