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代漢者,乃宗王也”。
不得不說。於吉解讖之語,看似奉承薊王。實則亦將矛頭,指向天下諸侯。
亦如前言。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正因兩漢持續削藩,國主困守王宮,吃喝玩樂,坐享太平之君,再無大誌。稍有爭權,便遭千夫所指。上至朝堂,下至地方。爭相檢舉。更有黃門內宦,推波助瀾。如前勃海王劉悝,滿門遇害。
故豪強大姓,才有生存之機。
試想,若各諸侯國主,大肆興兵,假討逆為名,抄掠周遭豪強塢堡,儘取資用。如此滾雪球般,不斷壯大。待兵精糧足,國國之間,合縱連橫,大漢遂成東周戰國矣!
那時。洛陽少帝,便如周天子。不過是名義之君。朝廷亦成擺設,再無號令天下之權。
故對猢猻而言。切不可令猛虎,飽食酣睡,養精蓄銳。否則葬身虎口,不過時間早晚。若坐視何、董二戚相爭。朝政日非,自顧不暇。待關東宗王,趁機興起,吞田並土,壯大己身。名門豪右,再無翻身之機。
黨人,多出名門。今黃門勢弱,不足為患。隻需掃清貴戚,令黨人執掌大漢朝堂。如此自上而下,再續削藩國策。抑製諸侯,扶植名門。與會眾人,方有一線生機。
此,才是《衣帶詔》,一呼百應之根結所在。一言蔽之。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無利不起早,富貴險中求。
見時機已到,張儉遂起身言道:“關東紛亂不休。各方‘虎視耽耽,其欲逐逐’。我輩宜當力挽狂瀾。焉能坐視大亂將興,社稷無存。”
“少府所言,字字珠璣。”董卓抱拳響應。
“少府所言,字字珠璣。”眾人齊聲呼應。
曹操亦起身附和。然心中如何著想,便不足為外人道哉。
待眾人落座,忽聽有人出聲:“薊王臨朝,如之奈何。”
曹操暗中一笑,終有人提及正主。
見眾人表情各異,氣勢全無。張儉高深一笑:“我等為朝除患。薊王必不會阻攔。”
見張儉言之鑿鑿,曹操不禁皺眉。莫非……
袁術猛然站起:“莫非,衣帶詔,乃出薊王之意!”
張儉舉重若輕,名士風流:“然也。”
“哦”眾人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薊王欲剪滅何董外戚,再除宗王之患。所求,無非大漢帝位!
無怪黨魁有恃無恐。無怪袁紹、曹操、袁術、孫堅等,與薊王相交莫逆者,皆赫然在列。
喂飽一頭猛虎,與喂飽一群豺狼虎豹。
利弊取舍,不言自明。
薊王好算計。
眾皆暗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