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瓶濺落,眾人紛紛掩鼻。戾氣衝天,必是鴆毒無疑。
“來人、來人!”何車騎亦顧不得許多,飛身下榻。不由分說,強掰許攸下頷,令其嘔出毒藥。
饒是如此,許攸亦麵如金紙,生死一線。以死明誌,何其壯烈。時人當深敬之。
萬幸,府中禦賜侍醫,深諳藥理。且飲藥量少,救治得當。故僥幸命回。
知許攸無礙。眾人無不彈冠相慶。
饒是何苗亦感懷。幸保住一忠良也。
主簿陳琳,趁機諫曰:“許子遠,義士也。雖有小錯,卻負大義。對將軍忠心可鑒,若責罰過重,恐令人心寒。”
何苗一聲長歎:“長史有先見之明。我與董驃騎,本就不死不休,斷難苟同。先前,隻因薊王臨朝,故與其虛與委蛇,不便相爭。今薊王就國,何時能歸,無人得知。自與董重,勢不兩立。責罰之事,休要再提。此生,必不負長史。便是董重緊咬不放,又能奈我何。”
“為今之計,當速了解此事。萬勿落人口實。”陳琳又進一言。
“主簿可有妙計。”何苗隨口一問。
“隻需如此如此……”不料陳琳竟有備而來。
“哦?”略作思量,何苗雙眼一亮:“主簿妙計。”
轉而又道:“隻慮空口無憑,恐難信服。”
“此亦不難。”陳琳又附耳道:“將軍隻需引兵入觀,一眾賊人,自當‘手到擒來’。若負隅頑抗,就地格殺,‘死無對證’也。”
“好一個死無對證。”何苗森然一笑。這便依計行事。調兵遣將不提。
待何苗出府,陳琳急赴後院精舍,探望許攸。
“子遠?子遠?”示意府中婢女暫避。陳琳附耳輕喚。
“如何?”許攸於昏迷不醒中,悄聲問道。
“事成矣。”見許攸無恙,陳琳終於暗出一口濁氣。鴆毒之烈,沾唇即亡。之所以許攸仰頭飲下,毫不做作。隻因瓶內半真半假。下層鴆毒,上層染料。中間以蜂蠟相隔。瓶碎毒出,眾人紛紛掩口,不敢直視。如何能辨出薄薄一層蠟膜,裹挾其中。
“如此,當依計行事。”許攸繼續佯裝昏迷。
“我已諫言,車騎亦納之。子遠當可安心。”陳琳言道。
“甚好。”許攸動了動唇角,再無聲息。
“你且靜養,一切有我。”陳琳言儘於此。
待麵色凝重,踉蹌出室。府中皆知,二人相交莫逆。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翌日朝會,董驃騎聯絡黨羽,準備放手一搏。定要置何苗於死地。
何車騎卻誌得意滿,渾不在意。
少帝並竇太皇儀仗,將將坐穩。便有侍禦史,迫不及待,起身劾奏。
可惜薊王不在。少帝心中暗歎。耐著性子聽完。這便強顏歡笑:“何車騎,有何話說。”
“回稟陛下。臣無罪。”何苗起身出列,大言不慚:“昨日我已查明,乃太平道餘孽作祟,非我營中騎士所為。”
“一派胡言!”董重怒叱:“鐵證如山。豈容何車騎,顛倒黑白。”
何苗嘿聲一笑:“董驃騎,何其言重。若無真憑實據,何某豈敢欺君?”
“證據何在。”少帝強打精神。一夜之間,二戚勢如水火。苦無薊王遮風擋雨,少帝自當謹言慎行。切莫輕易開罪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