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黃大人。”來人不是旁人,正是豪強黃綱。先前為廢帝暗中招募死士,兵亂鞠城。後受宮刑,僥幸活命。與程中大夫同投合肥侯。今為內官,亦是心腹。
“不知大人抵京,未能相迎。”胡毋班和煦一笑:“請坐。”
“國相請。”黃綱頗知進退。
各自落座。官婢送上香茗果品,胡毋班遂問:“敢問大人,所為何來?”
“奴婢奉主公之命,以機密事相托。”略作停頓,黃綱轉而言道:“國相位列‘八廚’,常赴黨魁平樂會。故此事,需借黨人之力。”
“哦?”胡毋班心中一震,莫非事已泄。這便不露聲色:“不知主公何事,需借黨人之力。”
黃綱故作神秘:“國相且附耳上來。”
胡毋班不疑有他,這便暗中戒備,隔案傾聽。
黃綱這便娓娓道來。
胡毋班之震驚,可想而知。
黃綱洋洋得意。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此事當真!”茲事體大。胡毋班焉能輕信。若一切成真,二戚之爭可休矣。
“千真萬確。”黃綱言道:“先前,程中大夫奔喪回京。於養父病榻之前,悉知當日密情。《廢帝詔書》乃矯詔無疑。主公仍是漢帝。”
“程璜臨終之言,隻入程中大夫之耳。並無人證,又無物證。如何能取信天下。”胡毋班語速飛快。
“凡我朝詔命,皆錄二書。一書授出,一書留存。是否矯詔,一查便知。”黃綱氣定神閒。似勝券在握。
“嘶……”胡毋班已會其意:“莫非,黃大人此來,便是要托黨魁,暗查此事。”
“此其一也。”黃綱正色道:“主公先前舉兵鞠城,乃為除宦官之禍。傷及宗親百官,亦非我主所願。今,薊王不辭而彆,傳聞身中仙術,長睡不醒。何董二戚,欺少帝年幼,爭權奪勢,多行不軌。眼看便有折足覆餗之危。若我主重登大位,撥亂反正。二戚之爭,可休矣!為江山社稷,長久計。國相當說(服)黨魁,扶立英主,再續國祚。”
“原來如此。”胡毋班心領神會。隻需坐實《廢帝詔書》乃是矯詔。合肥侯並未真被廢黜。如此,隻需黨魁牽頭,黨人群起上疏,再繼帝位,水到渠成。
更何況。如今朝中董驃騎雖占得先機,然卻無必勝之力。合肥侯乃董太皇次子。心向董氏,順理成章。隻需重扶合肥侯登基。董氏一門,必勝矣!
更有甚者。合肥侯夫人,乃出汝南袁氏。若再加名門相助。何氏勢單力孤,如何能敵。
思緒如脫韁野馬。胡毋班竟一時神遊天外。
見時機已到。黃綱又添一把火:“國相滿腹經綸,當世人傑。卻屈居侯國,百裡之地。若主公登基,國相從龍有功,他日位極人臣,執掌天下權柄,一展治世長才,亦未可知也。”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重利之下,無人免俗。
一聲長歎,胡毋班起身離席,南向肅容下拜:“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