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賜座。”薊王如沐春風。
“謝王上。”應劭再拜落座。
薊王笑問:“經年未見,一切可好。”
“回稟王上,一切安好。”應劭而立之歲(34),正值壯年。得遇明主,一展長才。為大漢辟土開疆,向化野人,乃平生所願。
“此港何名?”薊王笑問。
“臣取名濁港。”應劭答曰。
“此名何來?”薊王又問。
“此港扼濁(水)溪(入海)口。逆流而上,灘塗棋布,枝津縱橫,深入夷洲複地。周遭荒野,皆可辟為良田。溪水中遊,另有一清(水)溪北流。臣欲在清溪(入海)口,另築新港。”
“莫非此名清港。”劉備笑問。
“或可稱鹿港。”應劭笑道答:“清溪口乃山越獵場,麋鹿遍地。正可命名。”
“清濁二溪、涇渭分明。誠如我輩內清外濁。鹿港之名,出人意表。甚好、甚好。”戲誌才撫掌笑道。
不愧是寫出《風俗通義》的大賢。劉備亦含笑點頭。
見薊王,毫無芥蒂。海納百川,容人有量。
應劭拜服:“臣,有罪。”
“何罪之有?”劉備微微一愣。得首席謀主戲誌才低語相告,薊王這才醒悟:“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一字之師,有豈止蔡琰一人乎。”
“哦?”應劭一愣:“典出何處,請主公賜教。”
戲誌才遂將典之說出,娓娓道來(注2)。
“原來如此。”應劭麵露向往之色:“若得空閒,當居國中,一探究竟。”
“借蘇伯一言:此有何難?”戲誌才名士風流:“待海市南下夷洲,明廷自可隨船歸國修養。國都府邸,皆已齊備。不妨先將家小,安居國中。則後顧無憂矣。”
應劭大喜:“固所願也!”
薊王又道:“濁港之名,稍顯不雅。何不更名濯港。”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應劭歎服,這便離席下拜:“主公亦是臣之,一字師也。”
夷洲濯港、漉港,遂名傳後世。
“聞常有山夷,下山騷擾,衝突因何而起?”君臣落座,薊王再問。
應劭遂將夷洲民情,和盤托出:“夷洲其地,亦出銅鐵。然山夷唯用鹿矛以戰鬥。磨礪青石以作矢、鏃、刀、斧,環貫珠璫。飲食不潔,取生魚肉雜貯大器中以鹵之,曆日月乃啖食,以為上肴。呼民人為‘彌麟’,如有召喚,則取大空材,材十餘丈以著中庭,又作大杵旁舂之,聞四五裡如鼓。民人聞之,皆往馳赴會。飲食皆踞相對,鑿木作器如槽狀,以魚肉腥臊安中,十十五五共食之。以粟為酒,木槽貯之,用大竹筒長七寸飲之。歌似犬嗥,以相娛樂。
得人頭,斫去腦,駁其麵肉,留置骨,取犬毛染之,以作須眉髻。編其齒以作刺,自臨戰鬥時用之,如假麵狀,此是夷王所服。戰得頭,著首還中庭,建一大材,高十餘丈,以所得頭差次掛之,曆年不下,彰示其功。
又甲家有女,乙家有男,仍委父母,往就之居,結為夫妻,同牢而食。女以嫁,皆去前上一齒。安家之民,悉依深山,架立屋舍於棧格上,似樓狀。居處、飲食、衣服、被飾,與越人相似。
父母死亡,殺犬祭之,作四方函以盛屍。飲酒歌舞畢,乃懸於高山岩石之間,不埋土中作塚。男女悉無履,民皆好啖‘猴頭羹’,以菜和中以醒酒,雜五肉臛不及之。其俗言:寧自負人千石粟,不願負人猴頭羹。”
言及此處,應劭笑道:“起因,便是這猴頭羹。”
戲誌才問道:“此羹,莫非真乃猴頭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