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甄都而言,曹孟德立如此大功,必受重用。臣,竊以為,挾勝戰之威,曹孟德必除兗州‘無人之困’。然後事如何,是福是禍,亦未可知也。”
“兗州四百萬眾,何言無人。”薊王歎道:“奈何多為豪右,豢養於高牆之後。縱橫阡陌,皆為大姓壟斷。不能為孟德所用。”
“曹孟德亦知豪右兼並之劇,為禍之烈。欲平塢堡之心,昭然若揭。”賈詡言道:“然關東民情,與我不同。薊國千裡疆土,多為一片白地。千五百萬國民,多遷居而來。並無豪強,更無名門。《薊法》之下,《二十等爵》、《圩田製》,深入民心。便是百萬南陽徙民,其中不乏世家大族。遷居國中,亦需謹遵王命,不敢絲毫恣意。隻因與千萬薊人相較,南陽大族亦勢孤耳。”
“少時主公一金識人心。便可知今日國之盛貌。”荀攸歎服。正如賈詡所言。所謂人多勢眾。待將國中一切先進便利,約定俗成,訴諸於法。再自上而下,放之千萬國人而皆準。便有少數豪門,舉家來投,勢單力孤,絕難逆天行事。俗謂“胳膊擰不過大腿”。
更何況,就劉備自家而言。十裡樓桑,劉氏宗親聚集。然貧富有差,心思各異。代代隻有四子,能拜師學藝。可想而知,天下宗族,多半如此。
故平心而論。舉族遷徙薊國,戶戶美田一頃,良宅一座,諸多牛馬機關便利。足可令族中八成以上宗親,心滿意足。剩下不足二成,即便心有不甘,其中大半亦可經出仕、行商、讀書、學藝等,將落差補全。
至於最後一小撮。不勞而獲,坐吃山空;腦滿腸肥,混吃等死;眼高手低,碌碌無為之輩。實不足為慮。
薊王縱天生,亦不能儘善儘美。總有悲喜交加,愛恨兼生。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如我薊王,亦無例外。
“曹孟德,待孤受過也。”薊王一聲長歎。大河之南,錯節盤根。用後世的話說,不覺間,已進入革新的深水雷區。
前有孫文台,後有曹孟德,皆為先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愧位列六雄之中。
於薊王而言。若將薊國之一切,廣推大漢全境。首當其衝,便是關東豪右。與前漢不同。關中乃至關西,屢遭羌亂,民不聊生。西羌百年東遷,漢人離散,再難見千裡沃土。光武龍興南陽,又定都洛陽。二百年休戚與共,關東豪右,尾大不掉。把持朝政,壟斷地方。
乃至於先帝,為空置官位,便於賣官鬻爵。不惜借太平道,血洗八州。
要說先帝,獨具慧眼,窺破大漢危機之根源,我看未必。竊以為,先帝不過是想空出關東肥缺,好高價賣出,攫取暴利。僅此而已。誰叫關東被豪右世家把持。天子空有皇權在握,卻不能富有四海。
欺人太甚。
誠如薊國謀主所料。
合肥侯輕騎四處,卻無人響應。
眼看內圈深壕,水到渠成。壽春吏民,如喪考妣。
“發石車何在!”目睹機關鬥艦,順下內渠,袁術渾身惡寒。
“發!”紀靈一聲令下,城頭亂石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