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入下邳。”便有軍士來報。
“嘶——”張超不由語塞。莫非,曹孟德當真漢室忠臣。一心奉主,彆無二心。
話說,陳公台出征前,暗授機宜。待曹孟德兵臨城下,當如何施為。張超默記於心,日夜不離。今日,斥候來報,果見蓋海蹤跡。不料,曹孟德,竟路過不攻。
莫非,軍師智者千慮,百密一疏?
張超一時,驚疑不定。
“將軍?”眼看,巨艦迫近。便有心腹,抱拳求問。
“聽令行事。”張超答曰。
“喏。”
蓋海爵室,曹孟德遠眺下邳。
下邳為古“邳”舊地。《左傳middot;定公元年》:“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為夏車正。奚仲遷於邳,仲虺居薛,以為湯左相。”北為上,南為下。薛城在北,稱上邳,邳在南,故稱下邳。
時為下邳國。
一國之都,必是雄城。依山傍水,水陸兩便。城高牆厚,固若金湯。無怪呂布,遷州治於此。然觀其地勢,確與壽春,諸多相似。曹孟德目測,掘內外環渠,足可火石攻城。
奈何,天子有命,共擊泰山。
若假道滅虢。雖可完勝,卻難免,落人口實。受萬夫所指,智者不為。此時曹孟德,尚無“寧我負人,毋人負我”,梟雄之姿。且初掌朝政,萬眾矚目。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然若,襲取此城。呂奉先,必不戰而降。徐州四國一郡,悉歸我有。再滅劉表,袁術,一統關東。漢室可興乎?
兵法雲:“塗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
如今,途徑下邳,城中空虛。擊軍攻城爭地,不受君命否?
有道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
君命、漢興,孰重孰輕?
“漢室中興,某為司空。”心念至此,曹孟德似有定計,不禁喃喃:“民為貴,社稷次之。”
**曹司空,自言自語。樊陵脫口補完:“君為輕。”
曹孟德聞聲警覺。眼中戾芒一閃。
樊陵亦知言多必失。急忙長揖及地。
目送蓋海徐徐駛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張超咬牙言道:“來人!”
“末將在。”便有卑將,捉刀上前。
“速開水砦。”張超斬釘截鐵。
“喏!”
少頃,下邳水砦大開。畫舫齊出,四散而去。
畫舫多女眷。桃紅柳綠,香聞十裡。皆是徐州樂伶女伎。
兗州水軍,遂起騷動。便是蓋海座艦,亦有兵士喧嘩。
電光石火,曹孟德已想通一切:“陳平縱女(注1)。”
典出《陳丞相世家》:“陳平乃夜出女子二千人滎陽城東門,楚囚擊之。陳平乃與漢王從城西門夜出。遂入關,收散兵複東。”乃至陳平設謀,助漢王逃出重圍。
樊陵亦是飽學之士。略作思量,這便言道:“莫非,百官家眷,俱在舫中?”
言下之意。城中守將,驚見兗州水軍。唯恐城破之危,於是急中生智。假放女伎四散,暗渡家小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