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好靠著床頭靜坐片刻,喊道:“寶珠。”
圓臉丫鬟快步進來,掃地上碎瓷一眼,沒有自作主張立刻收拾,烏黑的眸子中滿是歡喜:“姑娘有什麼吩咐?”
溫好彎唇笑了:“寶珠看起來很高興。”
寶珠咧嘴笑:“姑娘的聲音真好聽。”
“是麼?”溫好伸手,輕輕捏了捏寶珠豐潤的臉頰,“我也這麼覺得。”
這世上,唯一對她的話絲毫不打折扣的人,隻有寶珠。
寶珠本是將軍府的燒火丫頭,幼時她的貼身侍女換了一個又一個,被她親自選中並一直留在身邊的隻有寶珠。
溫府下人最不解的就是二姑娘為何選了外祖家的燒火丫鬟近身服侍,還賜名寶珠。
而對溫好來說,她親自挑的這個丫鬟就是名副其實的寶珠。
沒有人知道,口不能言的溫二姑娘有個異處,能偶爾感應到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心裡的念頭。
服侍一個不會說話的主人,婢女就算沒有惡念,也難免有腹誹。
溫好那時候年紀小,感知到這些就不願再讓那些丫鬟親近,直到發現了寶珠。
她隻從寶珠心裡聽到過一句話:姑娘可真好看。
誰不喜歡這樣的寶珠呢。
等一等——溫好後知後覺,想到一個問題。
從摔下牆頭到現在,她好像再沒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從靖王府到將軍府再到溫府,遇到了那麼多人,沒道理一次沒聽到。
為什麼?
是湊巧了還是——纖細手指碰觸微涼的唇,溫好心頭一個激靈。
是因為她能說話了嗎?
或者說,前世就是因為她的異處,才口不能言。
溫好咬了咬唇,忍不住笑了。
若這是她能開口說話的代價,那真是太好了。
對她來說,這不是付出代價,而是解脫。
“寶珠,取筆墨來,我寫個單子,你明日照著去采買。”
天色越發晚了,溫好換過衣裳靠著床頭,盤算著要做的事。
其實也不用多想,不過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那些傷害她與親人的,她會一一討回公道。相助過她的,她會儘力回報。
溫好腦海中浮現出一雙好看的眼。
風很大,雪很冷,她被他擋在身下,卻覺得那個懷抱很熱。
那是他們的熱血交融在一起,給含恨死去的她最後一點溫暖。
現在仔細回想,那人替她擋住飛刀前便已受傷了,很可能如她一樣當時正處在危機中。
那人以血肉之軀替她擋刀劍,雖然她還是死了,這個情卻要領。可惜沒有看到那人的臉,想要弄清對方身份隻能慢慢來了。
死而複生帶來的疲憊令溫好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
轉日一早,溫嬋悄悄出府,寶珠也出了門。
靖王府這邊,靖王妃才用過早膳,便聽侍女稟報說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