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民比林大偉小上好幾歲，微胖又笑容寬和，眼角皺紋讓他多了幾分慈愛，笑眯眯的模樣很讓人心生好感，他此時低聲下氣、好事商談的模樣，和來時那副心寬體胖，日子過得很好又輕鬆的樣子相差甚遠。
或許歲月蹉跎，可更讓人憔悴的，是磨人的條件和手頭並不寬鬆的餘錢，林民笑容帶出幾分討好，說話不自覺加上一點示弱，老父親為了兒子欠下的債不得不出門頂缸，被人議論評價。
說到底，他這般年紀，應該兒孫環繞膝下，家業小有或尚可飽腹，就是不下地，直接養老也是可以的。
現在卻要為了兒子拚命乾活，算計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豁出去的讓妻子和孫女出去討飯，一時讓人不知該不該恨。
林想容有些心疼年歲這般大的老人低聲下氣為了生活‘乞討’又想到蘇氏借糧時露出得意的笑容，時而腦海中劃過林無妹暗藏迫害的話，倒是有點心情複雜。
每個人都有良知和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或許林想容思考過自己老了會是什麼模樣，她曾經站在人聲鼎沸的街頭注視跪地乞討的老人，走上前把包內零錢放進碗裡。
那時，林想容想著，自己老了又沒有結婚，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是否會流落街頭行乞？
她不太確定，因為自己未來和前途一片黑暗，即使聲望和手藝都十分不錯，但誰能保證一輩子都平安無憂呢？
她撇過頭，不去看林民了，低聲對陸霄說：“你說，這些要債的會走嗎？”
陸霄年紀小，眼光卻毒辣的很：“今天不還錢，還不給出一個態度，那就不一定走，除非你家幫還了。”
但他瞧著，林大偉今天動了火氣，要不是前頭有蘇氏來鬨借糧引了一群村民圍觀，後頭來的要債幾人真會打林園東一頓，若是鬨到村長那裡去，把欠錢金額一報，村長都沒辦法對他們做什麼。
所以他們指定會吃一個悶虧。
“哦，那不可能，我家錢要留著用呢。”
林想容神情瞬間冷淡下來，多餘散發出去的同情心消失一乾二淨，她家的錢來之不易，尤其是周招娣乾兩份工，每天累的精氣神都沒了，哪有那麼多錢借出去？
就算是公款裡的可以挪用，但那些要修房、蓋房和整頓家裡，每一年都要花不少錢出去，加上孩子們上學的學費，日常書本文具開銷，這些都是一筆不菲的數字。
彆看單獨掏出去不多。
但合計起來可不算小數。
“那沒辦法了，隻能慢慢熬了。”
一千塊錢普通人家往死裡乾也得三年多才能攢出來，其中還不能有個大事小情，不然都是白提。
以林鳴澤好吃懶做的成都，是否能安心找個活乾來還錢都是個問題，那壓力就得給到兩個老人和妻子身上，三個勞動力上工能否賺到年底結餘的工分都不清楚。
要如何湊多餘的錢來還？
看要債的那幾個人著急模樣，他們大概是等不了三年或四年的。
“養兒防老，這可不算防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