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見看向賽場，隱約看到國中時自己氣喘籲籲的站在相似的球場上，意氣風發的想著要在高中做出一番成績，幻想著自己要如何合理運用牛島這個在全國範圍內都名聲響亮的主攻手，對了，還有白鳥澤其他水平高超的選手——
那時的他根本沒想過的事，如今赤裸裸的擺在麵前。
——他能駕馭住牛島若利嗎？
這個小插曲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明眼人卻都能看得出來白鳥澤打的和之前似乎略有不同。最直觀的感受或許就是牛島若利得分率持續上漲。有幾次及川都以為瀨見會像之前那樣用牛島引開攔網，提前等在其他攻手麵前，但瀨見卻和之前不同，把球幾乎都送給了牛島。
“……嘖！”
又一次。
及川倉促跟上，腦海中卻一片冷靜。看來牛若和瀨見之間果然發生了什麼，說不準牛若又說了一些戳人痛點的話……他敏銳的意識到瀨見送給牛島的球似乎帶著自暴自棄，對自己，也對牛島。
強大，但不穩定……
似乎可以利用。
“二傳瀨見又是非常果斷的把球給了牛島！牛島選手起跳！重扣——漂亮！超手！白鳥澤的超級王牌，毫無疑問的得分機器！”
起跳時機晚了，鬆川懊惱地想，“抱歉！”
眾人，“彆在意！”
比分飛速前進。
九重鷹的眸光閃爍起來，眉間皺起的紋路更深。即使青城立刻調整戰術，守備的更加完善，也無法阻止牛島若利的連續得分。他還有一輪才能輪換上場，在此之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牛島的身影不斷起跳。
牛島的得分、得分……扣球出界，天童攔網成功，主動權再次來到白鳥澤身上。
青葉城西稀稀拉拉的應援聲就像是麥田裡的麥稈一樣被白鳥澤無可披靡的氣勢壓倒，後者領先四分，差兩分就能進入第二次技術暫停。
而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或許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兩方的差距——白鳥澤又得一分，天童覺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向剛剛被他攔下的岩泉晃了晃食指。
九重鷹不用多想就知道天童又在撩撥對手。他瞥了眼岩泉，後者表情有些陰沉，眉眼下壓，額間擠出幾道細紋。但很快，那種憤怒不甘的神情就被收斂起來。
他吐出一口濁氣，扭頭簡潔地對其他人道，“抱歉。”
“彆在意！下一球也拜托了！”
“交給我吧。”
九重鷹眉心的紋路慢慢舒展。沒問題的，他想，他的隊友們一點也沒有放棄的想法。
“鬆川的一觸率越來越高了。”
入畑教練的話打斷了他的思量。
“鬆川很努力。”九重鷹撐著膝蓋，鎖定守在球網前的隊友，“雖然平時一直都是懶洋洋的，但找他加訓的話也不會拒絕。西條前輩回來的那段時間鬆川也跟著他苦練了好幾天。”
入畑教練挑了下眉，笑了兩聲，“那孩子清楚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並堅定的付諸實踐，也是很有自己特點的選手。”
“最讓我欣慰的是，每個人都沒有停止過思考。”他說，“不管是戰術分配更加敏銳到位的及川、還是試圖通過自己的力量避開攔網的岩泉、儘最大努力接好每一個球的古江、幫助隊伍彌補上大部分漏洞的香取、讓進攻有著更多選擇的宮野以及利用自己優勢去限製對方的鬆川……”
“高中三年很短，我們教練能做的事其實非常少。畢竟在這選手會不斷變化的三年中去打造一支隊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大部分教練都會選擇最簡單有效的方式。”入畑教練瞄了一眼隔壁拍著大腿朝場內的副攻手嚷嚷，讓對方把手肘抬得更高一點的鷲匠教練，“鷲匠教練追求個人能力的極致強大，說實話也沒有錯…”
“但青城不是這樣。”中年人特有的渾厚又祥和的聲音刻意一頓，“每個人都有無數種的‘可能性’。”
恰逢此時場地裡傳來一聲極具存在感的巨響，這方18×9的棋盤上，重炮挪動的聲音震耳欲聾，兩人的目光不受控製的被吸引過去，鬆川一靜緊繃的表情在下個瞬間被撕裂，“Oouch！”
“我來！”
古江無暇在意自己是否會撞到人，事實上他和同樣試圖去救球的香取差點撞到了一起。九重鷹聽到身旁的溝口老師喉嚨裡漏出代表後怕的尖音，緊接著青城爆發的歡呼霸占了聽覺。
“青城救球成功！他們是否能中斷白鳥澤的連續得分？！及川選手就位，傳給……漂亮！二次攻！”
“青葉城西毫不相讓，用來自二傳手的進攻終止了白鳥澤的連續得分。”
意誌好似乾涸起皮的嘴唇渴望慰藉，但九重鷹清楚他需要的不是清水。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盲區：一昧用防守反擊的法子去限製攻手，放在其他人身上甚至能徹底打垮攻手進攻的主動性，碾壓對方的心態；但是這種手段放在牛島若利身上是絲毫行不通的。
這家夥隻會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堅定的向前衝去，超越他麵前的障礙，超越我——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讓他忍不住的顫抖。
而他拒絕這個可能性。
“教練。”
入畑教練麵上老神在在，其實暗地裡也因為場上激烈的比賽而捏了把冷汗。他剛定了定神，想繼續和九重交談，就聽對方搶先一步，語氣冷靜，卻掩不去其中貪婪。
“接下來的進攻中心……”
“可以以我為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