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從天際升起, 光明揮去恒古的黑暗後,熾熱的溫度再次取代了夜晚的寒冷。
葉星來看見一艘船。
巨大的船隻在沙漠中航行如同在海裡,無聲而迅捷, 飛也似的朝客棧而來。
待到近些才發現,這艘船竟然大半是由竹子編織成的。幾十上百隻老鷹腿上綁著繩子, 拖拽著它在沙漠中前行。
“進去吧。”姬冰雁說道,“我們等的人來了。”
他們當真在外麵度過了天亮前的最後一段時間, 看著那僅剩的兩三顆星子也隱在漸漸亮起的天幕中。
屋裡的蠟燭已經熄了,燈油凝固成慘淡的暗色。
掌櫃的蔫不拉嘰的坐在那裡,看見葉星來進來,眼裡立刻迸射出仇恨的光。
葉星來就假裝沒看見。
反正都會被掛,就算好好對待她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邊姬冰雁和楚留香簡略的交談幾句, 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大開的門外。這短短的時間裡, 那艘行走在沙漠上的船便已經悄然停靠在了客棧門外,那些拖拽船隻的鷹收起翅膀落在甲板上,有幾個紅衣小童拿著肉在喂鷹。
竹船下麵鑲接了兩塊像雪橇似的木板, 和老鷹結合起來, 才是它能在沙漠中行駛的秘密。
梳著兩條辮子,穿著紅衣的美貌少女從船上走下來, 目光徐徐掃過客棧裡,在王點身上停留片刻, 又緩緩收回來,輕笑道:“哎唷, 好多的人。”
她看見這一屋子的人與屍體, 說話的口氣卻像是邀人做客時,發現來的人超乎自己想象。
她也的確是來請他們去做客的。
“勞諸位久等。因為原本的計劃有變,故而來遲了。”她既溫柔又和氣的對著眾人說道, “請隨我來,駙馬已在等候諸位了。”
“駙馬?”楚留香心中一驚,麵上卻淡淡的反問道,“我們在這裡等的並非駙馬。”
“我知道。”少女的聲音宛若黃鶯鳴唱,她吟吟笑道,“可是現在能過來接你們的,卻隻有夫人了。”
胡鐵花奇道,“你不是說是駙馬讓你來接我們的嗎?”
那少女眨了下眼睛,笑道:“夫人自然是和駙馬在一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又何必分你我呢。”
哇哦。
葉星來的眼睛亮了。
綠。
琵琶公主。
綠。
楚留香的神色卻變得凝重。
他們知道龜茲國那裡的駙馬不是真的,卻沒有想到,真正的駙馬竟然會和石觀音在一起。
可中原一點紅說的是,龜茲國的叛臣假借他的名義,讓他來刺殺龜茲國的國王。他們本以為那些叛臣是和石觀音勾結在一起,才能知道楚留香和中原一點紅認識,可現在卻得知清理叛臣的駙馬才是——
大漠中的事情,似乎從某個關節開始突變,所有的脈絡,越發令人摸不著頭腦。
胡鐵花冷哼一聲:“那駙馬既已娶了琵琶公主,怎麼又跟石觀音扯在一起。”
“那位龜茲國的琵琶公主固然美麗。”那少女並不生氣,反而有些驕傲的說道,“又怎麼比得上我們夫人天人之姿?”
葉星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我覺得你比琵琶公主更漂亮一些呢。”玩家忽然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說話的口吻聽起來輕快又誠懇,半點不像撒謊。
少女臉一紅。
“長孫紅。”她輕聲答道,“我是夫人的弟子。”
居然會臉紅,應該不是玩家。葉星來又專注的看了她一會兒,才慢條斯理的收回視線,看向放置在那裡的掌櫃。
“從龜茲國王那裡到此處,不過是一日多的功夫。”楚留香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停頓片刻,說道,“屆時請駙馬送個消息便是。”
淦。
葉星來想翻白眼。
駙馬個球球駙馬,這簡直就是白送了個人頭過去。
但隊友自己選的,再怎麼樣也沒辦法。所以她隻能抿緊嘴巴,到底是沒有再說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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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即將踏出客棧門時,存活玩家數忽然跳動了一下。葉星來下意識的回過頭,便看見掌櫃頭頂的血條與她的臉色一同迅速灰敗下去,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支撐力般,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王點輕輕的笑著,從她身側走過。
葉星來:“……”
了無牽掛的玩家揮揮袖子,麵無表情的上船。
她看起來也沒有很高興。
既不是隊友,也不是契約獸(或金錢雇傭),王點殺死的玩家跟她葉星來有個毛線球的關係。
男人困惑的看了她好幾眼。
竹船載著他們,在沙漠裡行駛了半日多。
太陽從東方遙遙升起,又逐漸西去,明朗清澈的天空染上橘紅的光輝時,他們終於停在了一處鬼斧神工的石林外。
長孫紅命人用緞帶將他們的眼睛蒙上,才領著他們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葉星來忽然聞見了一股暖甜的香氣。她還沒來得及分析是什麼氣味,遊戲界麵上便突然彈出了昏迷狀態。
葉星來:“?”
她眼前驟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