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齡歎了口氣。
他這口氣歎的真情實感,沉重的讓旁人也能感受到痛苦。
於是陸小鳳也跟著歎氣。
金九齡看他一眼,冷笑道:“我歎氣是因為我的休假提前結束了,你歎什麼氣?”
“我歎氣是因為今天的運氣實在太差了。”陸小鳳的表情看起來比金九齡還要痛苦,他歎氣的聲音簡直比金九齡還大,“如果我沒有答應你來京城,就不會跟你一起喝酒,不跟你一起來喝酒的話,就不會聽到你的手下通知你結束休假——那我就能一直輕輕鬆鬆的在外麵自由自在的玩耍。”
金九齡哈哈笑起來。
“可惜啊可惜,陸小鳳你的運氣總是差一點。”
六扇門總捕頭並沒有笑太久,甚至笑的有些僵硬,他說完這一句話,表情便徹底沉下來,就仿佛用鐵汁在上麵澆築了一層麵具。
陸小鳳也不說話了。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此時他們自然不會還在教坊司,老友重逢,兩個人喝了一天的酒,說了一天的話,簡直是完美的一整天。
但金九齡的屬下找了過來。
那位六扇門的年輕捕快神情凝重而憤怒,他用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的口吻,告知了金九齡一個消息:
今日申時三刻,商道上出現一群廝殺的歹徒。並未有普通百姓因為他們的打鬥受傷,他們大多是被掉下的磚石碎瓦砸傷的。但凶徒當場死亡七個,擊斃一個,一人在逃,趕過去的護城軍隻抓住了一個。
原本半醉的金九齡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徹底的清醒了。就算是見多識廣如他,也無法想象出是怎樣凶殘暴虐的暴徒,才能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樣的舉動。
陸小鳳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僅是為那描述都彌漫著血腥味的凶殘,而是因為他隱隱猜出了是什麼人做的。
被迷霧籠罩的感覺又回來了。
無由來的,他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張美豔絕倫的臉。
“陸小鳳。”
金九齡神色不明的說道。
“此事與你……實際上並沒有什麼乾係。”
“難道這世上竟有人能對此不聞不問嗎?”陸小鳳故作輕鬆的笑笑,“更何況,這忙也不是白幫的。等這件事查完了,我另有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要你幫忙。”
金九齡點頭:“絕無二話。”
於是他們兵分兩路,金九齡和屬下回六扇門對那個被他們抓捕的犯人進行審訊,而陸小鳳則自己去找官府遺漏的信息。
他幾乎想也沒想,就決定要去找那位名滿京城的葉大家。
教坊司是找不到人的。
葉大家——葉姑娘,現在應在花侍郎的府邸裡。
雖說按照流程,陸小鳳應該先呈上一封拜帖表示來意,但誰讓他是花滿樓的朋友呢?俠客早就能靠臉刷進花家七兄弟的每一處宅子。
他步履輕盈的走在街道上,大紅披風在身後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
街道上的行人紛紛看向他,陸小鳳的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湖邊舟上,少女裹著他的披風,白皙的臉頰被映襯出些許紅潤,輕輕唱著某支歌的模樣。
時至今日,俠客已經記不清那支歌的調子,但胸膛裡跳躍的心臟卻越發激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