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門那一日,四姐妹果然一齊換上了一式的漸變蘭色荷塘□□的舒袖小襖和淺碧色繡如意紋路的裙子。隻是打扮上,每個人都各出新意。
周涵華梳了個百花分肖髻,上頭查了一隻鑲了南珠的白玉簪子,藍色琉璃鑲寶石蝴蝶配飾和珍珠串成的蘭花仿佛盛開一般的配在上麵又有金絲編成的發帶係著燕尾,光色奪人。周芳華依舊梳了個流雲鬢,邊上插了一朵稍大一點的玉蘭花的絹花,細碎的珠玉垂落下來,襯得她麵龐清麗動人。周清華和周雅華都隻梳了個兩個鬏鬏頭,不同的是,周清華上麵配了成套的藍色寶石鑲嵌的花朵配飾,周雅華卻隻是纏戴了些綠鬆石。
四個姐妹站在一起,當真是珠光盈室。不過,出了門,便分了兩輛馬車,周清華和周涵華坐在一起,周芳華和周雅華坐在一起。
周涵華半靠在馬車的墊子上,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景致道:“等會兒到了成王府,你跟著楚潔便是了。彆亂走,那裡人多,心眼也多。”
周清華有些詫異:“可我才六歲啊!”就算是要競爭,也輪不到她這樣打醬油的吧。
周涵華歎了口氣,摸摸周清華的頭道:“我和太子的婚事,怕是還要再往後推幾年。陳貴妃不願意太子比齊王早成親,皇後態度也並不堅定,怕是要等上幾年。眼下人心浮動,那些想著太子妃位置的人,不能對我下手,自然會想著從你下手。”
“難道是謝晞雲?”周清華細思極恐,擺出一張受到驚嚇的樣子。
周涵華卻被妹妹一怔一驚的樣子給逗樂了,她笑著揉了揉妹妹的頭,語調柔柔的道:“謝小姐性情高潔,是絕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周清華也點了點頭——謝妹子的確不像是那種會使陰招的人。不過,她還是打算聽話跟緊楚潔,乖乖不添亂,好好打醬油。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周清華本來跟著楚潔一群人逛園子,不知怎的,隻是繞到假山後麵看了看下麵的魚池,就不見了前頭的人影。
“小姐,我們是往前走,還是等在這啊?”碧珠膽子小些,有些無措,“奴婢瞧著剛剛幾位小姐是往那個方向去的。”
周清華抿了抿嘴,乾脆低頭繼續看魚:“再等會兒吧,她們估計很快就會發現人不見,會回頭找人的。”她想了想,慢吞吞的從荷包裡麵掏了塊藕糕,擰碎了扔下去喂魚。
碧珠瞧著周清華這悠然自得的樣子便不敢再多嘴了。
隻是,過了一會兒,假山背麵卻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少年鬱鬱而清越的聲音遙遙傳來。
“阿一,你說,怎麼會有怎麼笨的人。彆人明明是故意吊著她,她居然還傻乎乎的跟在人家後麵。我說她幾句,她還嫌我話多。”那少年穿著竹青色繡墨竹的袍子,綴玉帶子上係了一個半舊的月白色荷包,雙頰氣得鼓鼓的,很是惱怒的樣子,“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姐姐,真是丟死人了!”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那跟在後頭的黑衣書童默不作聲的想著,沉默片刻才輕聲提醒道:“少爺,這條路我們剛剛已經走過了,您是不是換個方向?”
少年生的形貌昳麗,日光之下仿佛珠玉生輝,令人難以直視。且他一雙形狀優美的桃花眼宛若寒潭,不說話時便好似有冷風襲來。隻是他一說話......
用周清華的話來說,他不說話時就好像一座冰山,一說話就是個逗比。
他仿佛惱羞成怒的瞪了那書童一眼,冷哼了一聲:“我喜歡這條路,樂意要多走一遍,你管我?”聲音冷冰冰的,就仿佛冰川上吹過一縷涼風。
黑衣書童低下頭:“屬下不敢。”
他大約多走了也不止一遍,也有些累了,索性停了腳步,懶懶道:“你去找找有沒有人,問一下路。”
黑衣書童應了一聲,卻不邁步,隻是朝著周清華這邊遙遙一禮:“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在此?”
周清華小小吃了一驚——她站在假山後麵,又不出聲,這人是怎麼知道自己的?
不過周清華的小心臟經過鍛煉之後已經很經得起折騰了,她慢條斯理的從假山後麵轉了出來,姿態優雅,反正世家小姐的譜擺的很大。
“問人來曆的時候,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周清華借著年紀小,索性便揚著頭耍起了小性子。
那少年一張臉沉沉的,看上去仿佛結了一層冰,隻是容貌反倒在這怒容之下更盛了,居然還有幾分淩人的威儀:“你剛剛躲在這裡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