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麵對麵站著的兩人同時開口問道。等意識到兩人聲音同步的時候,便又都笑了起來。
謝習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周清華的頭發,感覺到手底下那柔滑的觸感,心情一下子便輕鬆許多。他輕聲道:“我來看看我姐。”雖然當初因為謝晞雲的所作所為對她失望極了,恨不得沒有這麼個姐姐,但是到底還是血脈相連的姐姐,見她日子這般艱難,再大的氣也消了。
周清華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道:“是太子妃讓人叫我來的,就問了點我姐姐的事。”她和謝習風有過幾次接觸,知道對方還算是個好人,並沒有因為謝晞雲的事對他有所抵觸。她想起謝習風過去的事,忍不住又小心問道,“說實話,你不會是迷路迷倒這裡的吧?”
“過去那一點事你到底要記到什麼時候?還有,誰說我‘迷路’的?!”謝習風皺了皺眉,有點被人揭穿糗事的羞惱,轉開話題問道:“今天準備摘什麼花?”
眼見著對方話題轉的如此之快,周清華抬頭看他一眼,忍不住遲疑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幫你作弊啊。”謝習風很是自然的說道,“反正我們遇見了,不作弊豈不是對不起這運氣。”
周清華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你還真對得起這運氣!不過周清華倒是真沒決定好要摘什麼花,所以搖搖頭道:“我還沒想好呢。”她見謝習風手上還抱著一架木琴,很是好奇,“這是準備送給太子妃的?”這新製的木琴剛剛上過漆,精致玲瓏,顯然是女子用的。
“沒有,學音律的時候閒著無聊順手做的。”謝習風有些尷尬的轉過頭,正好看見對麵的休息的石桌石椅,“去那坐坐吧,你不是學了琴嗎,彈給我聽聽?”
周清華也沒準備揭穿他為什麼要製一把女子用的古琴,隻是笑著點了點頭,跟著謝習風在不遠處的石桌邊上坐下。
謝習風把琴放在石桌上,推給周清華:“你彈彈看,當然要是彈得不好一定是你學藝不精可不能把責任推給我的琴。”
周清華瞪了他一眼,長而濃密的睫毛讓她的眼睛看上去靈氣十足,謝習風也被這一眼看得有些怔神,隻是他一向都是冷著臉所以看不大出來。周清華的手指按在琴弦上不動,聲音被風吹得軟軟的:“你要聽什麼?太難的我可不會。”她音樂細胞不太好,在現代的時候大合唱都可以跑調最後隻能張著嘴巴假唱,如今雖然學了一點,但總的來說隻能算得上是皮毛,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謝習風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不恥下問道:“你都會彈什麼?”這語氣,顯然是把周清華當做剛學琴、隻會幾首曲子的小女孩兒。
真是欺人太甚,其他書友正在看:!!周清華氣得就差朝他翻白眼,偏偏還要顧忌著自己的淑女形象,隻得不去理會謝習風,徑直道:“要不就彈一段平沙落雁吧?我最近剛學的。”學得這麼辛苦,難得有個聽眾,不秀一秀心裡也實在是癢癢的。
謝習風點點頭,用手支著下顎,作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周清華也靜了靜心,認真彈了一段——這琴弦大約是剛剛調過的,彈起來還算順手,她不知不覺就把一小段彈完了,隻覺得自己這狀態可算是少有的好。
結果,作為唯一聽眾的謝習風卻沒半句好話。
“還行,不過隻能說是平平無奇,全無半點靈氣。”謝習風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委婉,抬頭就是批評。他本來還想擺一下譜,不過被周清華瞪了一眼,隻得收斂起麵上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彈得流利,顯然是常練的。不過,正所謂‘琴者,情也\\\\\\\',你彈琴也是在談情。偏偏你這琴聲不過是在模仿,既沒能深刻理解琴曲中的內涵又不能在其中寄托自己的情感,不過隻能蒙一蒙那些不懂此道之人。哦,對了,還得在沒人對比的情況下。”
周清華心知自己於此道並不算精通,偏古代還挺注重彈琴這種事的。想當初陶淵明不會彈琴還要在牆上掛一把琴,裝裝門麵。禮記裡頭甚至還有一句“士無故不徹琴瑟”,周清華自然也不能全然不理。所以,雖然覺得謝習風毒舌功底深厚非常刺耳但她還是端正態度認真求教道:“要不你彈一彈。”
謝習風並不客氣,將琴拉到自己身前,偏還要多句話:“我很少在外彈琴的啊,今天可是為了你破例了啊。”
天啊,他的嘴巴簡直比李初晴的嘴巴還討人厭!周清華很是不耐,賞了個殺氣騰騰的眼神給他。
隻是,當謝習風的手指真正在那琴弦上撥動的時候,周清華一下子就靜下心來了。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兩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會傾心於謝習風了。琴為心聲,雖然謝習風的嘴巴很毒,但他卻有一顆很好很好的心。
優美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淌而下,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竟然是出自同一架琴。而他的琴聲綿延不段,靜中有動,甚至還能隱隱透出雁鳴之聲,叫人心神俱靜。
周清華在旁看著他那毫無瑕疵的側臉和他風中飛揚的幾縷烏發,隻覺得在這種安靜的氛圍裡,謝習風就好像是暗夜中的夜明珠,燁燁生輝。她忽然覺得很有些觸動,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那琴聲在她心上的某個角落輕輕地戳了一下,心也動了動。
沒等周清華整理完自己的感情,謝習風已經停下手。他似乎還沒從琴聲中緩和過來,語氣淡淡的:“怎麼樣,比你如何?”
“謝哥哥的高才,我怎麼比得上。”周清華真心實意的點了點頭,很是狗腿的就著茶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遞給謝習風,“要不喝點茶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