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東宮退回來的宮女、聽到太子那冠冕堂皇的話,皇後的情緒倒是並沒有多大的波動,隻是用手撐著下顎,脖頸處如同天鵝一般的柔軟白皙,她自語道:“這般恩愛,倒是叫人欣慰。”嗤笑似的笑了一聲,聲音聽上去如同冰涼剔透的冷泉水。
當初方皇後與皇帝是如何恩愛?到頭來卻是家破人亡、自儘而死,滿宮上下更是沒一個敢提起她的名字。帝王之家,哪裡會有什麼恩愛夫妻?
皇後捏起鍍金描雲紋的小茶盅,淡淡的眉尖處微微蹙起,形狀優美的風眼中流過清淺的光色,隻見她柔聲和身側的宮女說話:“我記得芙姐兒也許久沒進宮了。那丫頭素來乖巧,許久不見倒是怪叫人惦記的......”皇後的胞弟、現任的王國公膝下隻有一個嫡女,名喚王惜芙,生的如同畫中仙子一般,是少見的美人兒。
且不提王皇後那廂滿腹的陰謀算計,經過崔錦繡提醒的周清華倒是終於想起育人書院的事情。她特地抽了個空,帶著在家無聊的周雅華一起去書院那邊瞧瞧。
臨出門前,她又想起近來被關在家裡禍害廚房、幾乎要得婚前恐懼症的李初晴,專門跑去衛國侯府約了她一起出門放鬆心情。
為了節約成本、增加麵積,育人書院是建在城外的。
正值三月,草長鶯飛,抬眼望去白雪融儘的地麵早已是一片綠色,陽光暖洋洋的灑下了,正應了那句“春光懶困倚微風”。
她們三個平日裡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此時聞著那濕潤清新的空氣,心裡都覺得舒坦。周雅華難得出一趟門,她麵上含笑,時不時拉著周清華問這問那。
“聽說還有特長班,主要教什麼啊?”
“育人學院也收女學生麼?”
如此這般,直把周清華這個甩手掌櫃問的張口結舌,隻得攤開手老實說:“我也很久沒去看了,不太清楚,。等會兒我們一起問袁煥吧?”
暫時擔任“育人書院院長”的袁煥正等在門口。他看上去瘦了許多,原本微豐的麵頰凹了下去,一襲素色儒裳把他的人襯得更加憔悴蒼白。隻是他的一雙眼睛依舊帶著明亮的神采,黑黝黝如同黑曜石。
“你怎麼還是這幅樣子?”下了馬車,周清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忍不住有些沮喪,“我都特地讓書院的廚子專門給你做‘營養藥膳’了,你怎麼還是這幅風吹吹就倒的樣子?”
袁煥麵上露出一絲笑容,他的聲音聽說去有些沙啞但還是帶了點細微的笑意,就像是毛線球滾在沙灘上:“隻是最近忙了點。”他抬眼看了看跟著周清華伸手的兩個人,見都不是外人,這才輕聲說道,“我最近在寫一本戲本子,算是解解悶吧......”
周清華瞧著他那皮包骨的樣子和那幾乎可以看見青色血管的蒼白皮膚,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捶他一頓,把他教訓到老實。偏偏這人現在比林妹妹還林妹妹,她隻能解恨似的揉了揉手指,順口提議道:“行了,我們還是先進去吧。聽說最近有人捐了許多書,我們去瞧瞧?”
因為圖書館還小,書籍這種東西在古代也比較珍貴,圖書館基本是七日留一日閉館整修。今日正好是圖書館不開放的日子,正適合去瞧瞧。
袁煥眼神微變,還是點了點頭:“正巧,謝公子也來了。他前些日子捐了一些書籍,今日正好得閒也來看。”
周清華聞言麵色不變,心裡頭倒是怪有些不自在的——她已經許久沒見謝習風了,原本上次彈琴的時候想起他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現在真到了要見麵的時候就忍不住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不過,周清華麵上倒是很有點不動聲色的樣子,她轉頭看了看周雅華和李初晴,仿若不經意的問道:“要不我們順路去和人家說聲謝謝?”
周雅華一襲碧綠色紗裙,看上如同岸邊垂柳,弱柳扶風,嫵媚生姿。她此時正文靜的垂首立在一邊,聞言隻是輕輕頷首:“我聽五姐姐的。”
李初晴倒是很有些興趣,眼珠子轉了轉,她拊掌笑道:“反正正好順路嘛。”她從來都是外貌協會成員,家中父親、兄長俱是容貌出眾之人又有個容若冰雪的未婚夫,對於號稱“天上仙童,謝家玉樹”的謝習風極感興趣。
袁煥在一旁看著三個形色各異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笑意,那笑意就像是微風拂過湖麵吹起的波紋,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