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東宮之中,乾元宮派來請太子麵聖的太監還侯在殿外,太子本人則和一眾的東宮臣屬聚在殿內。
容啟穿著玄色便服,袖口處繡著龍紋,清俊的麵容在燈下令人敬畏,龍章鳳姿不過如此。他負手立在大殿中央,認真聽著跪在自己跟前那人的話,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麼事。他偶爾會望一望窗外等在廊下的傳旨太監,眸光沉沉。
跪在他麵前的則是皇帝新指給他的太子太傅高博英,此人少年時便連中三元,乃是聞名天下的大儒,不僅學問高深更是門生故舊滿天下。高博英此前一直在修書修史,後來皇帝想起自己好像沒有怎麼關心過太子少時的教育問題,就大筆一揮把高博英扔給太子做太傅。
“陛下突行此事定然是有小人作祟,殿下您乃陛下親封的太子、陛下親子,好看的:。此時更應當應詔見駕,表明心意,摒棄前嫌。”高博英仰頭看著容啟,目光帶著一種深沉的向往和乞求,“殿下,行百裡者半九十。做太子最重要的就是恭敬啊。您天縱英明,深明大義,隻要低一低頭,渡過眼前難關,日後定然是聲名更勝唐太宗的明君啊。”說一千道一百,唐太宗是何等樣的明君都不能磨滅他殺兄逼父的行事,如高博英這樣的文人品格高尚視聲名勝過一切,隻盼著自己能輔佐一位聲名上麵無可指摘的明君聖主。
容啟並不說話,隻是扶起高博英,轉過頭去問立在一側的李修柏:“李卿,你覺得如何?”
自容啟被封太子後,李修柏便在太子宮中任職行走,他此時亦在東宮。聞言,他行了個禮,並沒有像是高博英那樣跪下,而是垂著頭沉聲道:“高大人此言差矣。陛下行徑隻有四字可以形容‘圖窮匕見’。”他咬著字,忽然大聲嗬道,“高大人難道是要太子束手就擒,前去送死嗎?”
“豎子豎子!當真是豎子不可與謀!”高博英一把年紀,跪在地上本就有些頭昏腦漲,此時被李修柏一氣,更是頭昏腦花。他用顫巍巍的手指指著李修柏怒罵道,“就是有你等離間天家父子的小人,才會有如今這般情形。虎毒不食子,陛下又怎麼會對殿下下此毒手?”
李修柏自有唾麵自乾的修養和能耐,他並不理會氣得發抖的高博英,隻是輕輕的轉過頭,再次向容啟行了個大禮,緩緩道:“殿下,自臣入東宮起,便是殿下的臣子。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不過如此。”他語聲輕緩卻帶著一種刀鋒一般尖銳鋒利的東西,“太祖曾有一言‘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君對臣可以,父對子如何不可?時至今日,白刃加身,殿下難道就要引頸就戮?”
他根本不屑向高博英投去一絲眼光,隻是深深地望著容啟,俯首行跪拜禮道:“請殿下早下決心。”
容啟默默的歎了口氣,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但眼神還是透出一絲堅定的東西:“不必擔心。”他歎了口氣,“我們現在隻要等就行了。”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霞光如火,又仿佛容光煥發的少女,照亮了一角的天空,而烈日依舊高高掛起。
容啟的歎氣聲從胸膛出來,唇裡吐出的話卻是帶了點微微溫軟的慶幸:“還好太子妃和阿平今早出宮未歸。此次之事,我亦是並無十分把握。”
話聲落下,殿門口就傳來女子冷凝的聲音:“殿下何出此言?”果然就是剛剛趕回宮的周涵華,她發鬢一角還帶著汗水,可是卻絲毫不損她的容色,滿殿燈光都不及她那煌煌風華。她並沒有理會容啟又驚又喜的目光,隻是冷淡的交代了一句前因後果:“我看城門緊閉,滿城惶惶,就知道是宮裡出了事。阿平我已經交給清華帶去崔家,還請殿下先把您的安排交代清楚吧?”
自周涵華入殿起,容啟的眼神就一下子亮了。他知道周涵華是氣惱自己先前把她撇開的話語,並不見怪,隻是笑了笑就接著將自己已經定下的計劃和盤托出:“父皇既然閉城就是不想把事鬨大,三大營應該也不會動。我已經交代下去,以邊境告急的理由召張從領一千兵馬入宮做預備軍。”言談之間,他已是恢複了從前的從容鎮靜,“主管京城防衛和長安門鑰匙的是林大器,他是我們的人,他會想辦法趁著晚上把人放進來。東華門的陳泰乃是我新安插的人,他看到我的令牌就會放人。隻要能把這一千士兵放入內宮,就可以此兵諫父皇。”
“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周涵華抬眼看著容啟。
容啟點點頭:“是的。隻能賭一賭父皇對我的耐心了。”
他話聲落下,已經被這兵諫安排嚇到的高博英終於毫無顧忌的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容啟的這個計劃我是引用了明朝曆史上朱祁鎮複位時的計劃,為了安全起見,我還做了點改動,應該來說可行性是有的。
然後,每天刷一下就會看見掉收藏,怎麼辦啊?難道要我不刷新不更新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