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正是周清華十五歲生辰,及笄的日子。秋高氣爽的時節,太陽高高掛著,也算是個好兆頭。
當周涵華將那一支禦賜八寶琉璃翠色簪子插/進周清華的發髻的時候,周清華悄悄望了望堂下的眾人。
滿座賓友,寂然無聲,一人高的燭台上有香燭搖曳著燭光,將窈窕的人影投在牆上,她的身形一下子就被拉高了。坐在下麵的有誌得意滿的周正聲也有含淚欣慰的外祖母甚至還有那心懷鬼胎的崔成遠(此人不知怎的就入了周正聲的眼,兩家口頭亦是訂了親,今日也送了及笄禮來),這是她第一次這樣鄭重而正式的站在所有人的麵前。
時光瞬息如流電,流光輕易將人拋,將近九年的閨閣生涯,幾乎把周清華變成了另一個人,從骨到皮。
念過祝詞,周涵華便為周清華賜字。女孩家的字一般都是父母取的,周涵華一向都是拿周清華當做女兒似的養著,便是攬了這事。雖然這字大約都是用不怎麼上的,但也挑了許久。她一雙幽亮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周清華,溫聲道:“木蘭。”
周清華伸手接過文書,遞給一邊站著當讚者的周雅華,然後對曰:“木蘭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
晉朝的謝混有一詩:“惠風蕩繁囿,白雲屯曾阿,寒裳順蘭止,水木湛清華,。”,周清華的名字便是來源於此。周涵華左思右想,還是給周清華取了“木蘭”二字。一是可與名相對,二則是希望她與木蘭一般的品格高尚,純潔無暇。
最後,周清華還是跪在了父母麵前,聆聽教誨。
這種場合,周正聲自然是已經打好了腹稿,他板著一張嚴父臉色,簡單的說了教訓了幾句。小李氏亦是含笑說道:“事親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順,恭儉謙儀。不溢不驕,毋詖毋欺。古訓是式,爾其守之。”
周清華乖乖答話:“兒雖不敏,敢不祗承。”然後再三拜首行禮。
及笄禮終於結束了。周清華也總算就此解脫,可以回房間換上正常衣服了。她這一世養得身嬌肉貴的,折騰了一早晨,早就懶懶的了。此時扶著碧珠和拂綠的手走在路上,都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是累死了......”
拂綠把眼睛睜的大大的,臉蛋就像是蘋果似的紅潤潤的,她機靈可愛的答道:“小姐這時候都說累,要是等到成婚那時候,豈不是要累死了再累活過來?”
“真是個貧嘴的!”周清華微有羞意,雙頰泛紅,重重拍了她一下,“若再有下次,你就自去領罰吧。”
碧珠用繡著纏枝杏花的袖子掩著嘴笑了笑,很是溫柔的說道:“廚下正備了雪梨燕窩,您先喝著,等會兒就要用膳了。”
周清華斜睨了兩個丫鬟一眼,唉唉歎著氣,扶著她們的手回了自家的院子。
她真是累壞了,最摧殘人的是今日崔某人瞧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說:肉已出鍋,可以開飯了。
當然,中國人一向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肉單單隻是煮了顯然是不成的,還得有許多步驟要走呢。所以,沒過幾日,崔成遠那邊就使人下了帖子,說是崔夫人要過府拜會。
這消息還是小李氏開的口,她含笑調侃了一下周清華:“你也彆光顧著臉紅,到底是你未來的婆婆,這一回便是連你祖母都要出麵了呢。”她親昵的捏捏周清華的手,輕聲道,“不過,崔國公府那邊也是心急,你剛剛及笄,他便趕著來了。”
其實,按照一般的婚嫁流程,從男方親長相看媳婦到後麵的婚嫁六步走都可算是一場拉鋸戰。所以,哪怕是崔成遠此時馬上操辦起來,最快也要明年才能成親。
周清華勉強笑道:“倒是我不孝,打擾了祖母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