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4/番外5(1 / 2)

皇後之妹 趙十一月 4920 字 9個月前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崔成遠少年的時候亦是有過那麼一刻,他家世優渥,少年成名,仰慕者亦是數不勝數。呼朋喚友,結伴遊樂之時,他隻覺得天下唯有他最知“逍遙”二字。等到金殿點名之時,他奪走了據說本該是曲元榮的狀元,更是自傲到不可一世。

然而,他卻不曾按照慣例直接入翰林,那端坐在金殿之上的皇帝漫不經心的給他指派了一個地方,神態裡帶著一種刻意的冷漠。

是了,那時太子和齊王之爭正激烈,雖然崔家並未站隊,可兄長素來遵從禮法以原嫡之子的身份自持,在外邊的時候不免表露過一二的態度,傳到了宮裡。所以,崔成遠的遠調不過是皇帝不輕不重的敲打,好叫崔家知道坐在上麵的是誰。

崔國公聞弦而知雅意,狠狠的教訓了一通長子,然後就送次子去就任。

崔成遠當時還尚有幾分天真,心裡雖然記恨兄長連累了自己卻也不曾太過擔憂——他自覺以自己的本事曆練幾年再回京,仕途定然一片開朗。

皇帝倒也不曾可以冷待他,倒也不曾叫他去什麼荒涼之地吃苦,雖然不是江州那樣的魚米之鄉但也算得上是人傑地靈。崔成遠勵精圖治了幾年,終於得了回京的調任。

這一次,他倒是入了翰林,一母同胞的妹妹崔錦繡又被崔國公送入東宮作為新任太子的側妃,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唯一沒想到的是,這一次,他的兄長又做了蠢事——大約是被崔成遠和崔錦繡刺激到了,他竟然暗地裡和楚王有所勾連。

這一次,崔家等到的便不是皇帝那不輕不重的敲打和警告,而是新帝立威一般的處置——兄長下獄,崔成遠被發配北地。即便是曆經三朝的崔國公都病倒了,然而他根本顧不上被無辜牽連的崔成遠,直接讓人抬著自己的病榻去新帝麵前謝罪,既是為了為崔家求一個傳承亦是為了長子的一條性命。

崔成遠如同棄子一般的被丟到了北地。漫天的黃沙,荒瘠的土地,一點也聽不懂的土話,到處流竄的盜匪,兩三個不聽話的下屬,還有他朝不保夕的性命。

他所擁有過的優渥家世、出色才華、光明仕途,這些上天所垂青賜下的,一夕之間都已經被奪走。

真真正正的“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他一點也看不見所謂的前路。

這樣的絕境裡頭,他恨極了偏心的父親,擔憂著病弱的母親和年幼的妹妹,自哀自己的倒黴,心裡反倒激起了崔成遠心裡的一點兒不馴和熱血。

這樣的時候,人命輕若蒲草。他拿出自己全部的耐心學習當地的土話,尋找適合當地耕種的稼物,深入窮山野嶺尋找那些自耕自理的屈族人,與他們以貨易貨,開設書院啟民智。

沒有了曾經輕薄得令少女麵紅的錦衣春衫,沒有了那名士風流的長靴,沒有了那體貼周到的下人,沒有了溫熱可口的飯菜。他穿著粗布麻服,穿著破舊的鞋子,多少次單獨一人帶著乾糧和水走在那些破舊的房屋以及荒蕪的山地裡。

他曾經沮喪的丟掉自己手上的所有東西,曾經在寂靜的寒夜裡看著修不好的破窗幾次想要嘶吼,曾經在那固執野蠻的曲族人想要放棄,然而他終究還是活了下來。

等到他接到回京的旨意的時候,幾乎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活了下來。那麼一刻,他竟然連那最初的激動都已經沒有了,他隻是平平淡淡的收拾了簡單的行李。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指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上天就像是鍛造一把名動四方、流傳百世的名劍一般的鍛煉著崔成遠。它把他投入烈火之中煉出好鋼,然後十年一磨磨去所有的雜質,打磨出震驚世人的鋒銳。

崔國公徹底老了,到了彌留之際。他躺在病榻之上,緊緊的握著崔成遠的手,不能放開。

崔成遠隻能跪在他的床前許諾道:“您放心吧,崔家不會倒的。”

崔國公終於安心瞑目。

宮裡下來的聖旨,繼承崔國公府的乃是崔成遠的一個堂弟,崔國公府依舊煊赫非常,卻已經和崔成遠毫無關係。崔成遠安之若素的接受了這一切,然後再次進入了如同修羅道一般的官場仕途。

承明帝的確是個明君,哪怕是先時存了那樣的芥蒂,等到見識了崔成遠的才乾便也開始毫不介意的起用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