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他見了被悲傷和病痛折磨而死的母親,被寂寞和痛苦幾乎逼瘋了的妹妹,與結發的妻子和離,與少年時的好友決裂,和曾經的師長陌路。等到他終於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方,成就人臣至極,可是他也終於孤家寡人,連一個共賞高峰的人都沒有了。
憶及此處,崔成遠終於輕輕地睜開了眼,不自覺撫了撫懷中人的長發。
懷中的女人怔忪的抬頭看他,懶洋洋的問道:“怎麼了?”她的眼睛含著濕漉漉的水汽,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在他心上扇過,美得就像是一個巨大華美的夢境。
崔成遠隨手將那還盛著不知是湖水、雨水或是露水的荷葉向下傾倒下來,一下子就把半睡半醒的周清華給弄得徹底清醒了。
周清華氣的咬牙,正要起身和崔成遠理論卻被他伸手拉住了。
載著他們的小舟隨著水流劃入荷花叢中,分花拂葉之間,那種清雅的香氣輕緩的襲來。
崔成遠就那樣抱著周清華,輕輕的道:“這才是真正的‘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琢’。”他歎息一般的俯□,不顧對方麵上的水珠吻住她,衣帶之間溫柔的氣息柔軟的包圍住周清華,如同迷離的花香,“清華,上天待我何厚,讓我能夠遇見你。”
是的,上天待他何其之厚?
隔牆聽到那琴聲的時候,他便心生歡喜,雖未有伯牙遇子期的知己之感,可那時候也許上天就已經給了他暗示——這是上天賜予他,唯一一個能夠填補他情感和心靈的人。
真正見麵那夜,他在院中聽到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心裡卻隻覺得可愛,喜愛她的膽氣。哪怕是後來現了身,瞧著她故作鎮靜有禮的神態,他也忍不住覺得麵前這人顏如美玉,月下生輝。烏雲蔽月,樹影重重,宴會的燈火熏染出了少女的輪廓,他的心亦是跟著動了動。
再見麵,看她荊釵布裙難掩靈氣,他便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心動。他與她對弈,請她入宮,然後終於下定決心向她求親。人生苦短,一絲的心動、一絲的歡喜乃是多麼的難得。
那時候,他還不曾知曉自己將要得到的是怎樣的珍寶。等到東地戰起,他負傷回城,仰頭望著持劍立在牆頭的妻子,他才終於體會了心如鹿撞的激動。
千千萬萬的人裡,他終於遇見了能令他心動的人,並且得到了他。那樣的喜悅,哪怕是富可敵國的財富、號令天下的權勢,也不能與之匹敵。那是過往的歲月裡他所不曾遇見的,他一直尋覓、追逐的人。
等到京中的消息和使者一起到來,他懷著那不可言說的心思帶著她去了靈山。雷雨之中的刺殺和追擊中,他們一起依靠在一起。
等到她終於開口問出那個問題,崔成遠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他想要把完完整整的自己展現給對方看,有好的,自然也有壞的。剝開光亮的外表,他把最壞的東西地給她看,然後才能問她:“你還要我嗎?”
倘若她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如何去談愛?真正的愛本該是越過皮囊直達靈魂的,她要愛上的不僅僅是溫柔體貼的崔成遠也該有冷酷謀算的崔成遠。
索性,他的選擇沒有錯,上天終於將他所想要的那個人送到眼前,此生終可無憾。
周清華終於還是推開了他,恨恨的抖著衣領上的水滴:“你發什麼瘋啊?又不是什麼十幾歲的文藝青年,還搞這種行為藝術......”陽光照在她的麵上,如同胭脂一般的鮮妍明媚,“我要上岸,我要回去換衣服!”
崔成遠朝她笑笑:“好,都聽你的。”微風拂過湖麵,水波蕩漾,荷花叢被吹散開來,崔成遠俊美的容貌在這樣的背景下便如同天上的烈日一般使人目眩神迷。
周清華卻根本不受誘惑,還很是狐疑的看了眼他:“我告訴你,這次美男計是沒用的哦。”她又加了一句,“阿卿午睡估計也該醒了,要是見不到人一定會哭的。”
崔成遠含笑的點點頭,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拿了外衣給她披上:“是我剛剛孟浪了。隻是一時歡喜,情難自禁罷了。”他低頭吻了吻周清華的額頭,“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最討厭寫男主番外,感覺把活生生的男主寫成死的了。
不出意外的話,大團圓番外也在這章的作者有話說。明天更。\(^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