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攜(1 / 2)

她是明月與大海 芙情 9676 字 11個月前

蔣淑芬選擇見麵的地方在北市有名的西餐廳。

顧暉到達大廈樓底後, 被等候在樓下的服務員引著坐上觀光電梯。

這算是北市很高的一棟樓, 一路向上足夠俯瞰這座城市的一片繁華,底下人來人往, 熱鬨而喧嘩, 顧暉卻沒有太多的心思欣賞這些紅塵熱鬨。

電梯在頂樓停下。

顧暉收回停在人群之上的目光,跟著侍者一起走出電梯。

入目是藍天白雲,這家西餐廳建在大廈頂樓,頭頂與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 可以讓人在享受美食的同時飽覽自然風光。隻不過北市空氣不太好, 藍天白雲不常見,況且再如何常見也抵不上顧暉他家的原生態。他對這些東西的興趣不太多, 輕飄飄挪開眼便又正好看見蔣淑芬的身影。

此刻這家餐廳的人不多, 蔣淑芬坐的地方空曠無人, 她是獨一個。

見顧暉看過來,她還揚唇笑了笑,十分溫柔寬厚的模樣。

顧暉沒將她的這份溫柔放在心底, 垂著眼坐到她的麵前。

“您好。”他說。

不算冷漠也不算熱情,禮貌而生疏得剛剛好。

但不知道怎麼的, 蔣淑芬硬是覺得顧暉這樣內斂的禮貌裡, 摻雜著幾分彆的東西, 隱約感覺就特彆像是她那個討人嫌繼女傅措的桀驁不馴。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蔣淑芬眼底劃過一絲厭惡, 手頭卻將菜單推向顧暉那一邊,笑容和睦而關切地說,“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隨便點了和我差不多的,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加嗎?”

“沒有。”顧暉頭也沒低,依舊平靜看著對麵的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您今天是想和我說什麼嗎?”

蔣淑芬不覺尷尬,隻將菜單遞給桌子旁的侍者,慢條斯理吩咐完,再看向顧暉,笑道,“是有的。”

顧暉沉默。

像是在等她開口。

蔣淑芬也沒想到這個山裡來的男孩,居然對自己視而不見,和傅措混在一起的人,果然都是十分討人嫌的。

她咬碎一口牙,麵上依舊笑得溫婉,輕挑起自己耳畔的落發,“小顧啊,你也是知道的,當年如果不是你媽媽,我肯定活不到現在,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我是真心實意將她當成親人,當成姐姐的。”

顧暉垂下眼眸,“您沒有必要這樣。”

他母親的所作所為,即便是真的有恩於蔣淑芬,到現在也已經兩清了。說什麼親人實在沒必要。

蔣淑芬卻不管,仍舊笑道,“這怎麼可能沒必要,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對我而言這樣大的恩情。”

她凝視顧暉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的冷淡表情,斟酌著徐徐歎出一口氣,秀眉微微皺起,“隻是可惜,姐姐已經去世了。”

談及生死,尤其是蔣淑芬談起他母親的生死。

顧暉心底一點觸動也沒有。

這樣虛情假意的情緒,打動不了任何人。

顧暉隻是在等她後麵要說出的話而已。

果然,蔣淑芬在言完這一句後,又輕輕慢慢地開口,“算了,都過去了,我們也不說這些傷心的事了。”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的顧暉,“……”

“小顧啊,其實我幾年前就聽說過你,當時聽你傅叔叔說你的處境,那時還想等一切結束了,一定要過去看看你。還和你傅叔叔說,等我痊愈了,就把你接到家裡來,當做一家人,好好相處。隻是沒有想到出現了意外,一睡就睡了這麼多年。不過好在,你傅叔叔沒有忘了你。”她提了提耳畔的落發,看向顧暉的眸光溫柔和善,嗓音也極溫和,“你能來北市,我是真的很為你高興。”

顧暉默不作聲聽著她說話。一詞一句說的都是之前沒人知道的事,無一不在明裡暗裡說著她關心自己。

顧暉垂下眼瞼,“謝謝您。”

怎麼說一切的起因都是蔣淑芬這顆不好的心臟。

他的確要謝的。

“謝什麼?”蔣淑芬清婉地笑了下,“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必要說謝不謝的。你在我這兒就和親兒子一樣,有什麼事情,你千萬不要生疏了。”

場麵話而已,顧暉點頭,“好的。”

這個人麵對慈母柔情沒有一點感覺。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蔣淑芬差點兒都要以為他是根木頭了。

氣氛有些尷尬,好在服務員很快端來了餐盤,一疊又一疊地上菜,精致的菜品擺滿整張桌子,在倒紅酒的時候,顧暉伸手阻止了他。

“不用。”

服務員立在原地有些尷尬,蔣淑芬恍悟似的,連忙說,“小孩子不能喝酒,你上些檸檬水吧。”

服務員點頭,將紅酒換成檸檬水,平穩地放到顧暉的麵前。

顧暉沒有用,靜坐著也沒有動。

蔣淑芬觀察著他,下一刻笑意似有些歉意,“是蔣姨太粗心了,居然忘記你還未成年就點了紅酒,真是抱歉。”

“沒有。”顧暉隻是不想喝酒而已。

蔣淑芬有些難捱。

這個小孩跟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油鹽不進,半天蹦不出一個字,她覺得自己還不如去和傅措吵吵架,好歹還能聽見幾句不中聽的話。

她想著今天的目的,桌子底下的拳頭緊握,麵上卻含著笑,微抿一口檸檬水,繼續說,“ 不過和阿措在一起的話,應該是喝過酒的吧?畢竟阿措也是個玩得開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應該會乾許多很有趣的事情吧。”

“沒有。”

“小顧你不要想太多,我是個很開明的人,談戀愛的話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蔣淑芬看著他有些僵硬的表情,唇角笑意深了些,喝下半口檸檬水後,才繼續說,“隻是吧,阿措這樣的女孩子……”

她停在這兒,慢吞吞掀起半點眼皮挑了眼顧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在顧暉一臉你再不說我就走了的神情裡,下定決心了咬牙開口,言辭卻依舊十分委婉,“阿措很漂亮,的確是那種很迷人的女孩。我一個女性有時候都會情不自禁被她那張臉吸引,更不必說小顧你呢。你剛從川市出來,沒有見過阿措這樣的女孩,不知道阿措她有多少前任,是個什麼樣的人,被吸引也無可厚非。隻不過,小顧你還是要小心一些為好。”

“小心一些?”

蔣淑芬點頭,“之前因為那些事情,阿措一直誤會我,看我不順心,其實我也能夠理解的,畢竟她年紀小,不懂事。我沒有想到她會對你出手。阿措被她父親寵得太過,有時候的確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做事也不太有章法,說不準就會做一些出格的事。”她看了一眼顧暉,隱下之後要說的話,眼神之中意味清晰,轉口卻說,“不過其實她心也不壞,多數還是我的錯。你小心一些,不要被她騙了就好。”

她每句話都將問題往自己身上引,也將臟水往傅措身上潑。

無一不是在告訴顧暉,傅措這個人不可靠,她的感情也不可靠。更是在說,她才是和顧暉是一個陣營的,無論怎麼樣,他們都是一邊的。

顧暉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低垂著眼,眸光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和之前那種木頭模樣,更增添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味。

蔣淑芬觀察著他的神情,又抿了一口檸檬水,眼簾微垂,眸光與唇角俱是飄過一絲笑意,不屑而譏嘲。

她就知道,什麼戀愛和在一起,都不值一提。

傅措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從小就被各種人嬌慣養大,養出來最眼高於頂的強勢性格,怎麼可能會看得上顧暉這樣的男生。

而顧暉作為一個從山裡出來的少年,沒有見過北市繁華,被傅措這樣的女孩子吸引,就像所有男人都會被新鮮野花吸引一樣,是新鮮感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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