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戩他娘就趕緊出門熱情地招呼人家。如果是男的，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煙客氣地禮讓來人；如果是婦女，尤其又帶著小孩的，就拿出糖果給她們。程戩和宮曉也出來和人家打招呼，互致新年好之類的吉祥話。
新陽那一帶給長輩拜年，那是要真正地把雙膝跪下來正兒八經地磕頭的。給長輩磕頭雖然說無可爭議也無可厚非，更不是多大點事，但這卻是個封建陋習。它是千百年來留下來的一個傳統，誰又不好打破不執行。它雖然是一個愚昧落後的古老傳統由人被動地傳承著，但既然沒有絕跡，那就有存在的意義吧。存在即合理。那就存在著唄；給長輩下個跪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誰也不會取笑你。既然大家都下跪磕頭，你也跟著做就是了。隨大流不挨揍的道理你必須得懂。隻要大家都在做哪怕是錯誤的事情，你也要將錯就錯按部就班地跟著做，沒啥道理可講的。某些村莊裡也有給同輩中年紀較大的人磕頭拜年的慣例——這是傳承了“長兄如父，老嫂比母“的文化，也正常；你要理解，不要大驚小怪。
程戩小時候跟在他娘後麵去給家族中的長輩拜年，每到一家，肯定會得到一些糖果和瓜子。如此一圈下來，他剛穿的新衣服上麵幾個口袋裡都已是鼓囊囊的了。等到他長到八九歲時，就不再跟著他娘給人拜年了，而是和一些年紀差不多同族兄弟成群結隊地去各個長輩家中拜年。
當然，他們這些少年都已經有了臉皮，甚至沒臉沒皮，還沒進長輩的門，就大聲喊起來：“四爺！四奶奶！給您拜年來了，快拿好吃的出來！“
喜笑顏開樂嗬嗬的四爺四奶奶還沒等得站起身，他們就呼啦啦地一片跪倒在門內門外。四爺四奶奶當然看不清到底是家族中的哪些後輩來拜年，縱是看清幾個，也是走在前麵的那幾個。四爺四奶奶一邊讓他們快起來，一邊說著這都什麼時代了，早不興以前的那一套了，你們來了就是了，還磕什麼頭？四爺邊說邊拿出香煙讓大家，四奶奶拿著糖果給人品嘗。吸煙的就接過一根煙，不會吸不想吸煙的就接過一個糖球。大部分人是什麼也不接的——到哪一家去拜年都是這樣熱情，香煙糖果瓜子都吃膩了。
他們這撥人還沒離開，另外一撥人又湧進了院子內。於是他們就趕緊往外撤，去另一個長輩家拜年。
全村人互相三五成群地交錯奔走拜年，那場麵也是真的熱鬨壯觀。男人、女人，少年、青年、壯年，都這麼興高采烈、喜氣洋洋、歡天喜地地拜年，現在想想，也委實挺有趣的。
拜完本家族的長輩之後，那些成年人就聚在某個胡同口，商量著派代表去村裡另外家族祠堂裡或一些德高望重的長輩那裡拜年。每到這個時候，各個家族的元老級長輩，基本上都去了自己宗族的祠堂裡說閒話，並負責接待外宗族來祠堂拜年的人。
(本章完)